刀剑旋斩,道道寒光闪过。
顷刻之间,黑衣人个个人头落地,在地面骨碌骨碌地滚动着,身体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扑通
—扑通
砸在地面。
刀刃雪白,没沾染上一丝鲜血,便归至刀鞘中。
“江湖杀手。”澹台奕用剑挑起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令牌,说道,“看来幕后之人,是下定了决心致我于死地。”
王玉泽却不这么想,那黑衣人一落地,目光就全部落在殿下身上。她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却没有黑衣人多看一眼,分明那些黑衣人是冲着殿下来的。
她问道,“殿下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澹台奕眸光微凝,“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我的,除了宫里的那个女人,便没有旁人了。”说着,抽出佩剑横在胸前,修长的手指滑过剑刃,发出铮铮地声响,周身凝着寒冰,让人忍不住退步三尺。
他转过身来,目光在触及到王玉泽时染上点点温情,“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帐子里了。我命暗卫送你回去,万事小心。”
王玉泽点点头,“宫中凶险,还是殿下应当小心行事才是。”
澹台奕弯唇,笑了起来,随即足尖轻点,与暗卫一同消失在黑夜中。
两人就此分别,王玉泽心中有些烦闷。一来是她想要询问殿下,宫内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究竟是何人,但殿下面色阴沉,明显是不愿意多提及此事。二来是,那人手段诡谲,环环相扣,已经波及到她的身上。
就是不知,那人针对的是与殿下亲密的她一人,还是整个王家。
若是她一人还好,若是整个王家。
王玉泽缓缓抚摸着腰间的剑柄,就像之前澹台奕抚摸剑身一样。
她折了片叶子,在手中揉捏,烦扰的念头在折动树叶中消失殆尽。
月亮渐渐黯淡,依稀明朗的月光在前面引路。怕与澹台宸等人等人撞上,她寻了一条小路。羊肠小道狭窄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低矮的灌木从摩擦过衣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虫鸣鸟兽在夜间啼鸣。
她哼着歌,轻快地走着。
走到丛林边际时,王玉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陡然出现在背后,不等她出手,一颗人头便滚落至脚边。一剑封喉,与暗卫杀人的手法一模一样。她面不改色,一脚踢开那头,从容不迫地走出深林。
——啊
撕心裂肺地一声喊叫惊动整座太白山。
帐子一个挨着一个的亮了起来,不少丫鬟小厮披着外袍提着灯朝外看去。
王玉泽趁着混乱,从帐后绕行,回到自己的帐子里。
刚进门,春华便迎了上来,拉着她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着,眉间带着焦急之色,“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又不敢声张,生怕老太爷知道要起来寻人。”
一通话和拨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让她找不到一丝可以插话的间隙。
春华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服,手上沾了水汽。目光一路下落,瞧见她衣摆处染成一片赭红,又带着血腥味儿,已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出声,“郎君是去杀人了。”
声音颤动着,却极力保持镇定。
王玉泽并未否认,拂去她的手,又脱下澹台奕临走时落在身上的外袍。这一连串的事情做完才说道,“此事不可声张,你只管去将天瑜的卖身契要来,明日我们送去给二殿下。”
春华心有疑虑,却也知道凡是不要多问的道理。
她低声应下,打了帘子出去。
王玉泽摇头,近来胸前隐隐作痛,想来她是女郎的身份瞒不了多少时日。
帐子里燃着灯火,从外头看,里面的人作何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在没有想好计策前,她决计不能暴露身份。
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除去潮湿的衣物,换上洁净的里衣。
收拾的整整齐齐后,才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上。
春华捧着热腾腾的姜汤,道,“郎君,先喝了这口姜汤吧。”
王玉泽的脸色有片刻扭曲,但在春华殷切的目光下,她还是接过的汤碗一饮而尽。喝完后把碗交还给春华后,随口问道,“这深山老林,哪里来的姜汤。”
春华笑道,“周当那小子,认得一点药材。我便让他去采摘了些。”
王玉泽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了。只是千万别暴露了我的踪迹。”
“正是这个道理,我同周当说,山上露水重,爷晚上时有咳嗽声,许是着了凉,所以让他采些野姜回来,熬汤喝。”春华俏皮地笑了。
王玉泽也跟着笑了起来。
喝了姜汤,她不觉涌上些困意,斜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王家小郎君,命你即刻前去面圣。”炸雷似的声音响起,王玉泽与屋内的婢女皆是一惊。她睁开惺忪地双眼,帐子上投下巨大的黑影,刚硬的轮廓昭示着来人的身份—是一个黑甲兵。
深更半夜,黑甲兵来这做什么?
圣上又何故传唤她一个白身?
“王家小郎,命你即刻前去面圣。”那声音再一次喊道。
王玉泽只得应声,“就来。”
又听几道脚步声,兄长在外面喊道,“怀玉,快些穿衣服。圣上传唤。”
王玉泽套好衣服,手上还握着白纱冠便匆匆忙忙往外走。走到帐子外头才发现,不仅是她两位一母同胞的兄长,族里参加此次秋猎的堂兄弟们都站在外头候着。她紧挨着王玉治,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王玉治脸色凝重,摇头道,“黑甲兵挨个帐子里叫人,但并未详细告知到底因何缘故唤人,只说圣上传唤。”
她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中略有不安。
难不成是澹台宸那厮回去告状了吗?
可他只瞧见了自己怀抱美人,殿下此刻应当也在帐子里,并未露出破绽来。
这大半夜的突然大动干戈,到底所为何事?
“莫担心。”王玉治轻声安抚道。
王玉泽不知道,此刻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