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府兵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王家宅邸,来时还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告示贴出来后的三五日,路过行人并没有多看一眼。
荆州城内的百姓忙于生计,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无暇顾及这悄悄出现在王家宅邸面前的告示。
而王玉泽没有大张旗鼓的在荆州城表明自己的身份,因此附近的百姓只对这户新搬进来的住户新鲜了两天,就对这个整日密闭不见人影的大宅子失去了兴趣。
她也没闲着,常在半夜三更带着府兵去往周遭的村镇,精准地寻找到骡娀娘娘的神殿,毁坏神像,并将看守的吃的肥肠满肚的祭司们吊死在神像周围,并在悬挂着他们尸首脚下的土地上用鲜红色的血绘上“天罚”两字。
与此同时,城中悄悄有数个版本的童谣从四面八方传开。
愈演愈烈,席卷整个荆州城后向外开始扩散。
整个荆州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暗地里却像湍急的流水,处处充满暗礁。
这件事并未引起荆州官员的注意。
煽动愚民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他们要做的就是讨好这两个从南陵来的,出自权贵的世家子弟。
虽看不懂王玉泽这些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在周边的小打小闹,不过是让他们的腰包中少得到一些村民微末的积蓄,并不能撼动根本。
这日,王玉泽在府中练字并未外出。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几道平稳的呼吸声。
“将军,将军。”周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一声高过一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王玉泽恍若未觉,专注地提笔在纸面上书写着。
铺在桌面上的纸张洁白厚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纸。也是荆州盛产的珍贵物件,一早便有刺史府的下人送来,说是池霖代表全荆州官员小小的心意。
荆州白纸,一张可卖出千金。
池霖眼皮子也不眨,就送了一沓来,可见其诚意。
一旁的南宫雅小心放下笔,不让浸染了墨水的狼毫笔将写好的字滚脏,声音中微微透着些情绪,道,“周当如此高兴,老远便在喊,看来今儿收到的是个好消息。”
她突然出声,没有打断王玉泽这份专注。
待白纸上被写满了字,实在寻不到一处角落下笔,她才堪堪收起笔来,侧头将注意力从纸面移向坐在一旁的南宫雅,“练字讲究修身养性,我瞧你练这几日,性子并未平稳下来。你身负学血海深仇,想要报仇,便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的,忍到所有人都以为你恨意消减,忍到你的仇人都能放下顾虑,与你握手言欢为止。”
南宫雅知道,她说的话是对的。因此重重咬着唇瓣上的肉,直到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她恨,连同身上的血肉,甚至是骨头缝都在恨。
仇恨的火种时刻烧灼煎熬着她的心,让她失去理智。
可这样下去,不仅不能等到复仇的机会,连身体也会就此跨下去。
她只粗粗一想,千丝万缕与之相连的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其中有许多都是她无法接受的后果。
“主君说的,我会慎重考虑。” 南宫雅苍白的面容染上坚毅,如王玉泽所说,收敛面上眼底时时流露出来的恨意。
王玉泽微叹,看着小大人似的南宫雅,心中不觉得反思,是否对她太过严苛。
南宫雅真心实意地将她作为主君,也认真恪守自己作为谋士的职责。
她们这个不伦不类的草台班子,总算是有些雏形了。
王玉泽收拾着桌面凌乱的物件,将其归置整齐,心中微叹气。南宫雅并非不聪明,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献上的计谋也多急功近利,不考虑后果。
也正因如此,她才在练字时把她叫来一同磨磨性子。
几个人草台班子就这么简单地搭建起来。
周当的声音已经从游廊到了门前,“将军。”他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和南宫雅说一样,虽还没听到消息是什么,却已经知道是一个好消息。
王玉泽推开窗户,轻风拂过桌上的纸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外面周当双手扶在膝头,半屈着腿喘气儿,看见王玉泽咧开嘴笑了,“将军,是好消息。”
王玉泽也跟着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什么好消息,说出来听听。”
她向南宫雅招手,示意她也过来一道听着。
周当挠了挠头,憨憨地笑着,“是洼村的神像被砸了,不是我们动的手,是村民夜里自己偷偷动的,这算是好消息吗?”
王玉泽点头道,“这当然算是好消息。”
他们在这荆州城已有三月有余,眼看秋天就要过去,终于在荆州城百姓心中撬动一丝缝隙,怎么能说不是好消息。
好消息说完后,周当脸上突然出些为难的神色,道,“不过有刺史府邸的师爷听说了这消息,正带人往那村子里赶,据说要拿下那些刁民呢。”
师爷意不在村民,是终于忍耐不下去的一个警告。
王玉泽发出一声不以为意的轻笑,“既然池霖亲自带人,想必事情非常严重,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她可不能让种植在村民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对荆州城官员的怨恨的火种就这么轻易熄灭。
说话间,王玉泽已经召集了府上的兵,飞身骑上快马赶往是洼村。附近慕名而来的游侠们看见王宅的动静,瞬间将消息传便整个荆州。几乎所有在荆州城暂留的游侠们,倾巢出动,跟着飞扬的马蹄而走。
不多会,王玉泽驱马赶至荆州城大门。
就在这,远远地,一匹棕色的快马飞驰而来,往城中去。
王玉泽拉紧缰绳,偏移马头,为它让开距离。
骏马朝她面门而来,扬起一片尘土。
黄土散漫,归于地面后,王玉泽看清骑马者的样貌,她当即下马,拱手抱拳,“师傅你来了。”
胡少波从马上跳下来,扶起她道 ,“不必如此大礼。”
师徒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