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之死,到底还是在京城激起了一些浪花,主要是无论是张府还是徐府,都不肯去为她扶灵,更别说操办白事了。
徐府的理由名正言顺,就说徐然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她的丧事怎么样也轮不到娘家来管。
这自然是徐然的好大哥徐淼的主意了,他向来爱惜羽毛,绝对不能让这个妹妹给他丢脸。
张府也嫌她晦气,身患花柳长了一身的疮不说,最后还生下一个残疾的死胎,这样的人张府绝对不会让她再进门的。
对外便说她不守妇道,早就被张府赶了出来,与他们无关。
两边互相推诿,都没少被弹劾。
只是这事儿皇帝也懒得管,送上去的奏折都是石沉大海。
但这并不妨碍朝中的大人们借题发挥,每天吵得不亦乐乎,连你三年前踩了我一脚这种事儿都恨不得拿出来弹劾对方一番。
只是,朝中的大人们吵归吵,徐然的尸身总得有人去收。
最后,这个出面的人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居然是已经出嫁了的易梦芊!
易梦芊是这样跟周岚解释的,往大了说,那便是周府做这个和事佬,周家官位比徐家大,徐家必然不会说什么,再加上周张两家的亲戚关系,张府那边也好说和,而她只是一个周府的少夫人,还没当家,严格说起来其实又不能代表周府。
往小了说,那就是她贤惠大度,不计前嫌,愿意为了以前的冤家办这个葬礼。
想想以前徐然是怎么欺负她的,啧啧,谁不夸她一句宽厚仁慈,当为女子表率呢?
秋曦瞳本来还想看看这事儿要怎么收场的,没想到这个烫手山芋居然被易梦芊给接了过去。
请人扶灵的银子易梦芊是从自己的嫁妆里出的,没拿周府一针一线。
周夫人和周丝语固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这对周府的名声有益,不用花银子还能得个美名的事儿谁都愿意干,便也由得她去了。
周岚只是特别心疼她,只觉得她真是一个不计前嫌的好姑娘。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他周岚何德何能娶到这样好的妻子呢?
只是各个府都避之唯恐不及,易梦芊也不可能将徐然的尸身迎进周府。
她便找了城外宝刹寺的和尚,先为徐然念几天经超度,再葬在寺外,让她时时能够佛音绕耳,也算是能得到安息吧。
她并没有特意定好哪一天是丧礼,毕竟能料想得到肯定是门可罗雀,免得自己操办这事儿丢人。
干脆不具体定日子,只说念经的这几日都能来,这样刚好她也不必操办招待客人的事儿,还省了一笔银子。
呆在宝刹寺更不用时时呆在周府受窝囊气,真是一举两得。
秋曦瞳听说了这事儿后,便换了身浅色衣裳,头上簪了朵米白色的小花儿,便想动身去送徐然最后一程。
人都道“想要俏,一身孝“,秋曦瞳不好明目张胆地穿得太白,毕竟这样走在宫里还是挺不吉利的,不过这样素净的打扮倒将她衬得更加清秀。
原本应该是非常适合艳丽打扮的眸子,此刻成了素净一身中画龙点睛之笔。
摇摇晃晃地过了许久才终于到宝刹寺,这日的日头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稍微晒久一点,身上都能沁出汗来,芍药拿了把小蒲扇时不时给她扇着祛暑。
进入宝刹寺后秋曦瞳先去看了自己为两个时代的亲生父母点的长明灯。
添了香油钱,还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听了经,最后再为他们默默祈福了一番,这才往后面偏院走去。
徐然的棺材就停在那偏院的一个小房间里,此时棺盖还没盖上,徐然的脸还露在外面,只是身上给她盖了块麻布。
没有陪葬的物什,她头上也没有任何首饰,整个棺材看起来很空旷。
那棺材也是最普通不过的材质,看来虽说易梦芊把这事儿包了下来,但她绝对不肯多出一分的银子,一切点到意思也就足够了。
徐然面色苍白,满脸都是红疹子,让人看了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的神情看起来也不甚平静,看来死前应该是受了一番折磨。
易梦芊对徐然的态度十分复杂。
她一方面的确很恨徐然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没脸,但另一方面又想利用徐然的嚣张跋扈来衬托自己的弱小与无助。
不过她现在在别人眼里嫁得着实不错,也不再需要靠徐然来衬托自己的贤惠大度了。
这要说起来,这徐然死得还刚刚好。
反正这屋子里如今没人,她拿起茶杯喝茶的时候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就在她把茶杯放下来的时候,便看见秋曦瞳走了进来。
这还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个来给徐然送别的,徐然原本那些要好的闺中好友,早与她断绝了来往。
那些官位不如徐老爷的,随着徐老爷被罢官也不与她来往了,更别提那些家里父亲官位在徐老爷之上的了,倒是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看着秋曦瞳一身素净,却丝毫不能掩盖本身风华绝伦的模样,易梦芊不由得心下有些酸酸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受上天眷顾,天生丽质,自己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十之一二。
她赶紧放下茶杯敛容行礼,秋曦瞳稍稍侧身,给她回了半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便都在椅子上坐好了,易梦芊让自己新的贴身丫鬟绿萝给斟了新的茶水。
看着绿萝手脚有些不大利索的样子,秋曦瞳不由得问道:“你之前那个贴身丫鬟呢?我记得…好像是叫忍冬对吧?”
提到忍冬,易梦芊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凝滞。
这个孙姨娘现在当然在家里吃得好穿得好了,怎么会跟她出来做这种在她眼里费力不讨好的事。
脑子里千回百转,她最后只是笑道:“我视她如姐妹,已经为了夫君提她为姨娘了,怎么好叫她再来给我做牛做马呢。”
秋曦瞳听罢只道:“姨娘服侍主母怎么也是天经地义的吧,你倒也不必。”
易梦芊笑得十分勉强地道:“是真的,我视她如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