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睡得不太踏实,天才蒙蒙亮,董艺就再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却是越来越清醒,于是她干脆坐了起来。
那件披风她怕被别人看见,一直都仔细地收着,这会儿就好好地叠着放在被子里呢。
她拿出那件披风,伸手抚摸了一下。
昨天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披风是上好的云锦织就的,上面还用暗线绣着浮云,光那绣工都能值不少银子。
这么名贵的布料他居然用来做最外头的披风,还想都不想的就给了自己,他们李家在山东也一定是什么达官贵人或者富商吧。
董艺忍不住低头嗅了一下,这披风上头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正是李公子身上特有的那种好闻的味道。
这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了李公子好看的手指,和一笑就弯成了月牙的双眼。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脸上不知怎的居然一直挂着笑容。
幸好现在一个人坐在床上没人瞧见,她赶紧拍了拍脸,对外唤道:“沙棠,沙棠。”
藏着一件男人的披风算什么回事,她必须早点还给他。
沙棠就睡在隔壁的耳房,听到董艺的呼声,马上和衣走过来问有什么吩咐。
董艺小声地道:“你悄悄儿地服侍我梳洗,待会再帮我引开那后门的婆子,我有事要出去。母亲如果问起来,就说我昨天没买到胭脂水粉,今天再出去买。”
沙棠劝阻了几句,可是董艺根本不听,说什么都要这个点出去。
她没有办法,自家姑娘的小性子一上来是怎么样也拦不住的,只得赶紧侍候她梳洗。
待一切都准备妥帖,沙棠便来到了董府后门。
这会儿天刚亮,后门只有一个婆子打着哈欠看着门。
见到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来了,她马上堆起一个笑脸道:“哟,沙棠姑娘,什么风这么早就把您给吹来了呀。”
沙棠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拉着那个婆子神神秘秘地道:“我想我昨天一个不小心,好像把姑娘的钗子给掉了。趁现在姑娘还没起,你赶紧帮我找找,屋里我都看过了,到处都没有,就想看看是不是昨天掉在后门附近了。”
那婆子一听董艺掉东西了,马上来了十二万分精神,积极地在后门四处找了起来。
沙棠指使道:“你去那边看看,我在这里找一下,务必要在姑娘起床前找到啊。”
那婆子便被她支去了别的地方,董艺正躲在一旁观望,直到沙棠做了俩人约定好的手势,她才悄无声息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随后一溜小跑地出了门。
早晨的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董艺内心欢快,在日头刚出来的时候就来到了悦来客栈。
小二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本以为这个时辰敲门的会是哪个醉汉呢,没想到却是个水灵灵的年轻姑娘。
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珍品,小二不敢怠慢,忙陪着笑脸道:“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董艺在桌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子,轻声道:“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位姓李的公子,应该是山东来的,我有东西要还给他,他大概这么高,长相嘛……”
她大致比划形容了一下李公子的身高与长相。
悦来客栈是京城最大的客栈,里面住的人五湖四海的都有。
看在碎银子的份上,小二拿出客人的名册,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随后疑惑地道:“姑娘,从山东来的只有两位姓李的客人,但其中一位大腹便便,而且已年逾四十。还有一位是进京做生意的,这人首先没您形容的这么高,况且这年纪,也不小了啊。”
董艺皱眉道:“拿给我看看。”
她一把抢过那名册,将那两位山东来的李姓客人扫了两眼。
确实这年纪跟体型都对不上,那风度翩翩的李公子,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中年人,更不可能是个胖子。
“那有没有别的地方来的姓李的公子?” 董艺不甘心地问道。
小二一边照着名册一边给她形容了一下别的地方的李姓公子。
李是大姓,悦来客栈又是最大的客栈,这姓李的公子着实不少,小二说得嘴都干了,只是没有一个符合董艺形容的模样。
好不容易有一个湖广来的年轻的李公子有那么点像,然而小二却说那人寒酸得很,几文铜钱都他要计较,根本不可能穿得起云锦的披风。
这些客栈的小二都是人精,哪个客人穿得好,出手大方,自然服侍得殷勤些,董艺并不怀疑小二说的话有假。
“那…有没有什么地方的人,是穿着云锦的衣裳呢?姓不姓李无所谓,但模样就是我形容的那个模样的?” 问到最后,董艺依然不死心,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盘问了这么久,小二有些不耐烦地回道:“穿云锦的有是有,不过是个带了三房姬妾的苏州富商,包了那边整个顶楼就为图个清静呢。姑娘您的年纪给他做女儿都绰绰有余了,不过我瞧着,那三姨娘的年纪好像比姑娘也大不了多少。”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跟董艺说话,她早就要发怒了。
可是今天她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李公子肯定也不是这个劳什子富商了,难道…李公子不在悦来客栈?
是不是昨天自己听错了?董艺不禁产生了怀疑,李公子说他住在哪里的时候声音好像也不是很大。
也许真的是她昨天急着回家听错了呢,董艺低头沉思着。
她谢过悦来客栈的小二,又匆匆忙忙到其他客栈打听。
京城能入李公子眼的客栈肯定不多,像他那样随身带块帕子擦手的人,必然对歇脚的客栈颇有讲究,那几家她挨个问过去也就是了。
然而,打听的结果都一样。
到处都没有这样一个山东来的李姓公子,不是年纪对不上,就是外貌对不上,外貌年纪与形容有些相似的,又不是能穿得起云锦的富贵公子。
这李公子就好像掉到了茫茫大海中一般,让她再也无从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