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含雾含水的凤眸直直射来,横眉冷眼,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即将爆发的怒气。
“姓京的,你眼瞎了,看不见她脸白成了这样?”他全然不顾这还是宴席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张口便骂。
“她昨日才被你打伤吐血,今日便跪着为你斟酒布菜,小丫头不忍心看师父难受,自请替她伺候你还要被你挑三拣四,甚至以此故意惩罚她师父,你是专以折磨奴才为乐的变态主子嘛?”
“还是说,你的心是被路边的野狗叼去吃了,然后随便捡起一块没人性的石块硬塞进去的?”
“你这样残忍无情的人,如何配当她们这对有情有义的师徒的主子,若是看她们不顺眼,不如尽早把她们送人!”
他仗着自己城主的身份畅所欲言,压根不在乎众人的反应如何,甚至隐约有想鸠占鹊巢的意思。
虽然奉云城不惧强敌,但也竭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裴钩怕京潭当场翻脸,慌忙上前一把按住裴寂还在滔滔不绝的嘴。
“兄长,你还没喝酒呢,怎地就在胡言乱语了?”他着急又无奈,在裴寂耳边小声叮嘱道,“这是青山楼的楼主,江湖里多少能人异士都需七分敬重,三分惧怕的对象,你惹他,就是在给奉云城招来一个巨大的麻烦呀!”
“我难不成会怕他这个不善于行的跛子么?”裴寂目光挑衅,极尽不屑,“我奉云城有本事的人也不少,他惹了我,给他带来的麻烦绝对比我给奉云城带的麻烦更大,谁怕谁啊!”
“他何时招惹了你?”裴钩挑了挑秀气的眉,“就为那个女护卫?”
“对啊。”既然他都知道了,裴寂也懒得遮掩,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还理直气壮的反口问他。
“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你说,你能让他欺负我么?你以前亲口答应过我,谁要是欺负了我,你都会替我欺负回去的!”
他分明是偷换概念,胡搅蛮缠,裴钩连连苦笑,竟无法与他辩驳。
“再怎么说,人家是他的下属,要打要骂是他的权力,兄长怎能干涉?”他同裴寂好声好气的劝着,“而且人家还救过你呢,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啊。”
“又不是他救的我。”裴寂低哼了一声,压声反驳道,“是京墨救了我,我报恩当然是报给她的,才不要报给他这种性情乖戾的怪人。”
不成想裴寂出去一趟后,性子竟然更加的蛮横无理,颠倒是非,也不知是谁竟把他惯的如此不像样。
裴钩快要哭笑不得了。
两个感情甚好的兄弟竟然忘了这还在宴席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便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兄长,你贵为堂堂的一城之主,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来?她哪点好的值得你认死了她?我瞧她长得一般,身份也低,还不爱笑,冷冰冰的怪杵人,还有……”
“我不管,我要她,就要她,超想要的!”裴寂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晃了晃,像极了向长辈撒娇要心爱糖果的孩童。
以前每次遇到了难以得手的心爱之物,裴寂又实在想要的不得了,转头便向裴钩求助,拉着他的袖子又闹又催,在他身边苦苦哀求,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往往裴钩被他缠的实在无法,哪怕心里再不同意,也得妥协答应。
这法子百试百灵,例无虚发,堪称裴寂最大的杀手锏。
“小钩,你就帮兄长想想办法,把她给我抢过来吧。”
大概是这次他想要的东西真的很难拿下,看出裴钩不住的犹豫,裴寂一时急了,甚至不假思索的对他豪爽允诺。
“小钩,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把她抢来给我,你的话以后我全都听,你想要的我全都给,就算是这个城主之位也可以给你,绝不作假!”
听罢,裴钩望着他充满急迫与真诚的神色,不禁微妙的眯了眯眼。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先安抚的拍了拍裴寂的手背,再压声淡淡的询问心慌急迫的裴寂。
“兄长,你喜欢她,想要她,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成为你的人?”
裴寂疑惑的啊了一声,精雕玉琢的五官在花厅外照来的阳光里灿灿生光,满是无辜之色,天真之态。
见他这幅茫然无知的表情,裴钩便知自家的傻兄长怕是早早地就把一颗真心送了人,却至今未从对方的手里拿回该有的东西。
若是他的真心付了假意,痴情遇上了无情,这回就算他日日夜夜的哭,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回一颗看不见摸不到的心呐。
以往裴寂遇上的无数麻烦,大多数都能靠着丰厚的钱财与极大的权势摆平,若是实在摆不平的情况下,那么还有他诸多的手段,威逼利诱总有奏效的。
可这次裴寂遇到的麻烦,却是实实在在的把他难住了。
毕竟人心最难琢磨,自古由天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