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狠狠警告:“别说话。”
他的脸蛋软乎乎的,眼睛里面的温热液体汩汩流到我的手背上,鼻涕也冒出来,糊了我一手心,虽然止不住哭,仍然十分听话地疯狂点头。
可怜巴巴的。
我叹了口气,先嫌弃地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我手上的众多不明液体,而后牵起了他的小胖手。
是的,我逐渐忘记自己离家出走的目的是什么,拉着八岁的陈黯一起跑路。
我俩点着灯笼,在黑漆漆的夜晚一起往西北方向走。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他被我拉着,小小声问。
“闭嘴。”我说。
我想的是,带他去我住在西北郊野的外婆家住几天。
明早苏大海和李星辰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十分着急,然后他们就会深刻反思自己平时老对我呼巴掌而对陈黯笑脸相迎的做法,然后我在他们最着急的时候回去,从此他们就会对我百依百顺,不管我去哪里玩都不拦着,也不让我带着陈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越想越开心。
“姐姐,你在笑什么啊?”
“闭嘴。”
“姐姐……”
“闭嘴。”
他还想问些什么,被我吼没了声。
我拉着他,安静地走,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我外婆了,上一次去她家,还是在六个月前,我在马车里睡一觉,醒来就到了,不过半天。
我估摸着,走路的话,一天就行了吧。
可我低估了陈黯的烦人程度。
天初破晓,我终于带着他走到了城外的一片农田里。
是的,一定是大路被拆改做农田了,而不是我迷路了。
在细细的田埂上,我俩更加步履维艰。
尤其是陈黯,在他一脚踩死了人家的一小片秧苗,陷进淤泥后,他开始摸着他那肉乎乎的肚子喊饿。
我说:能不能忍能不能忍?是不是男子汉你是不是男子汉?
他嘴巴一瘪,呜咽道:是,饿。
我叹口气,心想这智商,也许是随了他死去的娘,不知道他娘是做什么的。
环顾四周,只见农田边上一棵苹果树,树上结着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苹果,和我家后院那几棵比起来差远了。
我自小爱吃苹果,三岁时,外邦进贡了六棵玉面苹果树,我爹娘花大价钱搞到了三棵,然后大手一挥把后院那几棵百年老树给拔了,名花也薅去了好几株,来给那三棵名贵的苹果树挪地,以及让它们的养分不被旁物摄取。
说是玉面苹果,其实还不是红色,只是红得均匀、圆润又鲜艳,一口下去,脆甜多汁,清香沁脾……
我爱吃得紧,那果树结的果又不多,李星辰和苏大海都不跟我抢,寻常客人也别想吃到,只有陈黯。
李星辰坚决让我分两斤玉面苹果给陈黯,说他是没娘的孩子,很可怜。
我一个也舍不得分。
于是我骗他,说:弟弟呀,苹果肉不好吃的,只有苹果皮好吃,吃了就能长高高、变壮壮,用苹果皮泡澡还可以延年益寿。
于是陈黯捧着我削的一堆苹果皮,如获至宝。
我一条一条塞进他肉嘟嘟的嘴巴里,他“咔嗤咔嗤”嚼着,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吗?”我问他。
“嗯嗯。”他笑得极甜。
晚上还剩下一些,他便拿回去泡澡。
第二天一身的苹果香味,脸蛋也红扑扑的,像一只行走的红苹果。
我抱着他疯狂嗅,说:“阿黯身上真好闻。”
他不好意思地笑,然后下一次来的时候,身上的苹果味重了两倍。
从此他他身上永远有一股苹果味,蜜蜂蝴蝶都喜欢来叮两下。
李星辰和我一样,是狗鼻子,他抱着阿黯一顿猛嗅,而后满意地点点头,对我说:“不错,我们家狂风总算学会和阿黯分享了。”
“呵呵。”我心虚,皮笑肉不笑。
陈黯被我忽悠,爱上了苹果皮。
此刻我见到了那棵苹果树,他也见到了。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泥地里拔出来,然后驾轻就熟地爬上了那棵丑不拉几的苹果树。
树也不可貌相不是。
我在上面扔,陈黯在下面兜着衣服接。
摘了四五个吧。
我跳下来,和他分着吃。
我们坐在树下,我一嘴啃了半个,一扭头见他还是呆呆地坐着。
“吃啊。”我吼,刚刚不是喊饿吗。
陈黯抿抿唇,咽了咽口水,嘴巴像金鱼一样鼓了起来。
他摇摇头,说:“阿黯只吃苹果皮。”
我直接扬手给他脑门上来一下,都啥时候了还拣嘴。
我说:“这没有刀具,削不了皮,赶紧给我吃。”
他捂着脑门,说:“阿黯只吃苹果皮。”
“吃。”
“不吃。”
“吃。”
“阿黯只……”
我直接把苹果塞他嘴里,堵住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荒郊野岭的,谁惯你。
我舔舔牙缝,吐出半截苹果渣。
味道还行。
5
陈黯娇气,这一路,为了顾着他,我们走走停停。
七扭八歪地问,跋山涉水般冲,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我外婆家的那个老宅子。
我推门进去,宅子里空空荡荡,院子里阳光耀目,横梁上结着蛛网,空气里飞着乱尘。
“姐姐,你外婆呢?”
陈黯在我身后朝前探出半个脑袋,扯着我的衣角好奇地问。
是啊,我外婆呢?
对门坐着个大爷,刚吃饱了饭,嘴里叼着根牙签挨着墙根晒太阳。
“大爷,您见到我外婆了吗?”我十分有礼貌地询问。
“嗯……”大爷那苍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