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声,白昭不死心,又道:“你现下能陪她一时,又如何陪得了她一世?本王奉劝你,想想清楚。”
沈瑞叶原地合眼,深呼吸一番,道:“陪不了一世,那她幸福便好。”
白昭闻言猛地站起身来,冲到他面前,扳着他的肩头,直直看着他,妄图窥探一些情绪:“你好狠的心,你竟不想再见她?她已然思念了你四年!”
沈瑞叶用了全身力气,试图再迈步子,然而脚步才动一下,便被白昭横扫,腿上顿时生痛,不由得单膝跪地。
“沈瑞叶,四年而已,你竟……变成了这副样子。”白昭说着,闪电一般伸手,掀了他的面具,洁白如玉的肌肤之上,赫然展现几条可怖的伤疤,如赤足蜈蚣一般盘踞横布。
他又怒道:“你便是要这样,你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你全然忘了为什么她要叫你活着。你忘了你的血恨,你忘了你的家人,你如今,怎能这般没有骨气,倒不如叫你四年前被砍了头的好!”
白昭气极,一口气喘不上来,竟干咳了好些声,喉中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又低头看见沈瑞叶双目猩红,极其屈辱。
不由愣神,今日或是不该……辱他至此。
当年沈氏那一桩惨案,由天上摔至地上,最悲最惨之人,莫过于他了,今日自己又出言如刀,他又怎会不伤心呢。
白昭正欲说些软话,缓和气氛,却又见沈瑞叶猛然站起,双眼瞪如铜铃:“我怎会不记得,我怎会忘……”
又见他呜咽道:“我只盼自己忘了,只盼自己不记得,倒像一个活人。可我又不能忘。”
这般发疯模样,倒叫白昭觉得他是个活人。
人最悲痛之时,往往无知无觉。而后才觉其味,苦甚,痛甚。人活于世,生将苦作甜,啖入喉肠,其味自知。
白昭万分触动,紧紧扶着他的肩头道:“定州那日你来的巧妙,正碰上与敌军开战,你可知我看见你浴血奋战时,想到了什么?”
沈瑞叶抬头望着他,眼眶仍是绯红一片,却不落泪。
白昭娓娓道来:“我想起咱们同窗之时,无论是骑射还是课本,我都不及你。”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接着道:“那日那场战事,本与你无关,你却奋力救我,逼得炎国王子遁走,你可知我又想到什么?”
沈瑞叶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却无比动容。又听见白昭继续说道:“我想到咱们在学堂时,太傅问我们未来的志向,我说我要当个文人治国安邦,你说你要当将军,攘除外敌,保家卫国。”
“沈瑞叶,这些话我不信你忘了。”
白昭的话落入沈瑞叶耳中,滚烫炙热。他不由得剖白道:“从未敢忘。”
白昭眸中一亮,也不再逼迫他,微微笑道:“我既知沈兄心意未变,便给沈兄时日思考。约莫不过几日,她便会启程前去北地,届时你便可以同去,回来时再告诉我答案,亦不迟。”
沈瑞叶疑惑看去,白昭又哂笑道:“北地凶险,你可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