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诸多烦心的事态中,让韩又凯必须加以正视的是夫人,毕竟是亲弟弟的一条命,已经做出要死要活的姿态来了;这还不要紧,女人嘛,想要达到目的,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即使有第四手第五手,凉她也不敢使出来。
重要的是,让他十分头疼的儿子,见到他便直接问他,“父亲,你打算怎么处理舅舅?”
同时,儿子手上拉着的表妹小雪,也在一旁可怜兮兮地抹眼泪。
见那情状,韩又凯只好蹲下身替小雪擦去眼泪,然后抱起小雪,对韩智元道,“来,到书房说。”
韩智元嘴角一牵一脸鄙夷,“是杀是放不就一句话吗,为什么要到书房说,平常对付不归附的官员时那一身的当机立断哪去了!”
韩又凯一沉脸,喝道,“怎么跟父亲说话的!臭小子,我看就是因为父亲平素太纵容你了!”
小雪见姑父要发火了,昵声说,“哥哥,就听姑父的嘛,到书房去呀。”
见表妹求了,韩智元只好默默点点头。
进入书房,韩又凯放下小雪,蹙蹙眉道,“小元啊,你也知道,你舅舅他干的是什么事嘛,这不招百姓恨吗?朝野上下都在轰动,你觉得父亲应该怎么办?再说了,舅舅是被父亲的死对头特战营给抓了……要不,小子你给父亲出出主意?”
韩又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以他对儿子所说的话听来,他是非常在乎儿子的。
韩智元有点语塞,他想,要按舅舅所干下的丑事而论,的确是难辞其咎,可问题是,冉斌毕竟是他唯一的舅舅,并且舅舅对他一向很不错,他以小辈,有时怎么数落舅舅,他也没急过,这说明舅舅有多疼他,此时此刻,父亲把球踢给他,反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见儿子一时沉默,韩又凯正要接下去说什么,已经懂点事的了小雪,拉住韩又凯手摇动求道,“姑父,这次你就放过爹爹吧,以后,小雪让爹爹改,行吗,姑父?”
韩又凯听了小雪的话,心里涌起一股酸楚,在两个至亲至爱的小孩面前显得彷徨,这是他多年特务生涯中的第一次,这让他感到十分窝囊,从而于心头腾起一份对丞相那无情嘴脸的隐隐恨意。
只能无奈地摸摸小雪的头,韩又凯嗫嚅着正要对两个小孩耐心解释……
沉吟片刻的韩智元霍然仰起脸说,“对了,那萧楠融不是很能吗,窃国都敢,还能救不下舅舅?”
脸色瞬间阴沉,韩又凯眼前倏然呈现出当时萧楠融舍弃冉斌时清晰的说话神态,立马感觉有一股戾气堵上胸口。
韩智元偷眼父亲神色,感觉到了父亲的某种不得已,连忙拉住小雪手,梳理着小雪头发,嘟噜说,“我早就跟舅舅说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要干歪门邪道的事,舅舅总是说没有,我看舅舅就是被父亲您给带坏了……”
“喂,小子,你越来越过分了哈,你舅舅还需要别人带吗?这你还不知道啊!”韩又凯盯着儿子看了一眼,接着眨巴起眼睛来,显得甚是委曲。
看着父亲的样子,韩智元觉得有点不忍心,便温和了下口气说,“父亲,作个忠臣不行吗,即使再怎么弄也轮不到您当皇帝不是?我看父亲就是被萧楠融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就连萧咏哥哥都觉得他父亲事情做得过分之极。”
“你萧咏哥哥真这么说的?”睁大了下眼,有点意外的韩又凯急切问。
“我骗您干什么,萧咏哥哥认为,先皇在世的时候,待你们俩都非常不错,而你们又何必呢?”韩智元说话语气平和了许多,似乎觉得父亲还没到那么不可救药的地步。
涩了下脸,韩又凯悻然问,“那你裕隆哥哥怎么说的。”
萧裕隆是萧楠融在逃亡路上和一个寡妇苟且所生的儿子,与他的次子性情大为不同,由于逃亡中的萧楠融不敢在一个地方呆太多时日,带着寡妇日子艰难,生下儿子后不久,寡妇便死了,萧楠融没办法,就把儿子寄养在一个穷朋友家里,穷朋友家十分穷,没法供萧裕隆吃好喝好的,萧裕隆慢慢的就混入了市井,成了一个小流氓,直到萧楠融和韩又凯得到先帝欧阳千雄青眼,入朝两年后才把萧裕隆外埠接到都城来。
韩智元与萧楠融的二儿子萧咏,两人对口味,玩得很好,都很厌恶大他们十岁多的萧裕隆,见父亲问起,他撇撇嘴不屑道,“他算哪门子的哥哥,他就是个流氓恶棍,不提也罢!”
这一点作为情报局长的韩又凯又怎会不知道,玩妓院,不爽了就蹂躏妓女;进赌场,赢钱就算了,要是输了钱,赌场老板就得遭殃;慢慢弄到钱后,听说最近生意开始做得挺大……韩又凯已经不止一次地为萧裕隆擦屁股,心里对萧裕隆也一样蕴有一份不屑,儿子的话、以及儿子眼中对萧裕隆的轻蔑,韩又凯也只能默默地顾自点点头。
“小元啊,萧裕隆咱就不说了,你和萧咏现在还都是小孩,什么都不懂,等你们再长大点时,就会懂得权力对一个人、对一个家族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知道吗,你们的爷爷,就是权力的牺牲品,父亲到现在想想,还觉得很伤感。”
听韩又凯忆苦思甜的话,就知道他很不想和儿子常常陷于矛盾中,所以他一有机会,就想着教化儿子。
但韩又凯的话并未被韩智元所认同,“父亲,需要权力、获取权力,都无可厚非,但必须从正道取得,那样天下人才会佩服;以您和丞相的行为,即使取得天下,那也是抢来夺来的,小元觉得并不光彩,天下人也不会为你们喝彩!反正,小元已经想好了,这辈子就做个游方天下的学者,决不沾手政治。您要是很想光耀韩家门楣,还是赶紧再为小元生个弟弟吧。”
儿子心平气和的话,让韩又凯听了感到懊恼不已可又不便发火,他心里忍不住叹气,觉得自己拼老命弄半天,会不会是白忙活一场?
“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吧,希望等你再长大一点之后会懂得,现在你的这些想法,父亲就当你是没吃过苦的小孩天真的想法,等你再长大点,见识多了,再吃点苦,你就不会这么坦然地说这些话了。”韩又凯站起身,准备离开书房。
“那舅舅的事?”韩智元猜测,在眼下万民共唾的情势中,父亲或许还不便招惹特战营,从而救下舅舅的可能性显然已经不大,但他还是开口,想再努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