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峻面容上:“是那日婺州城外的清峻男子。”
楚让与苏景行也凝了凝眉,看向微含几分笑意,却的确是那日所见之人。
而就在沈长瑜等人都颇为感慨的时候,坐于高位的老者,却是也因为目之所及,一眼就看到了四人。想他也是观人无数,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让他觉得赞叹的几人,说不清楚是怎样的风姿,却是忍不住让人侧目,特别是其中稍微年长的两位,沉稳之中又自带了一些清明。
“来者皆是客。”原来这老者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婺州的州牧,复姓欧阳,单名修字,别号六一居士。
众人因为欧阳修的话,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误闯的沈长瑜几人,眼中或有打量,或有惊讶。
“实在抱歉。”沈长瑜一见却是此番情景,也就坦荡荡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打扰了诸位的雅兴。”
“是你们?”座下的清峻男子一见沈长瑜等人,先是有几分惊讶,其后就走到欧阳修身旁,对他低语了几句,只见欧阳修神色微动,却又敛了敛,看向沈长瑜:“原来你们就是那日寒笙提过的,在婺州城外遇见强盗的人。倒是我婺州治理不严,让诸位受惊了。”
“看几位,似乎也是满腹诗书之人,既然有缘聚于此处,不妨一同坐坐。”说着,就抬了抬手,伺立在不远处的仆人立刻就拿出四个蒲团,为沈长瑜四人铺在了溪流一侧。
“相请不如偶遇,我等却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沈长瑜就携四人一同走上前去,坐在了安置好的蒲团上。
而相比起唯唯诺诺,诸多扭捏的后生来说,欧阳修却是更喜欢这样不拘一格,坦荡与洒脱的后辈,眼中便是又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我叫晏旸,字寒笙。”却刚巧沈长瑜落坐之处的一旁便是那清峻男子,而再见沈长瑜几人,他也觉得十分亲切,便是先开口道。
“我姓宁名青。”沈长瑜却是微顿了顿,最终还是用了宁绎一名,而果然晏旸和在座的人都有几分惊讶,便是又道:“据闻昔日盛朝左相也叫宁绎,能与他那样的英雄同名,却是我之幸事。”几句话就解决了众人的疑问,又是颇为轻松雅趣,也不由得让晏旸有几分侧目。
“楚让,字允恭。”
“岳少寒”
“苏景行”
“看来几位果然是非同凡响,四人之中,却是两人都与那灿若星辰的人同名,宁绎,盛朝左相;苏景行,熙朝苍亘王。”欧阳修却是眯了眯眼,对于这样的巧合多了几分试探之意,然而沈长瑜却是淡淡地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而欧阳修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看出沈长瑜的避让之态,也就并不追根究底,只是笑了笑:“我乃婺州州牧欧阳修。”说着,又一一为沈长瑜几人介绍了在坐的几位。
沈长瑜一一含笑致意,却是发觉这在场的人都是这婺州的官员,又或者是书画之家,总而言之便是婺州英杰齐聚一堂之处。想来这一番仿古之行,必定就是那州牧欧阳修所牵头,想来他也是个颇有情怀之人了。
而欧阳修虽然对沈长瑜四人是颇感兴趣,倒是也并未中断了雅兴,流觞曲水,诗酒交欢,却是一如方才。
巧的是,方过了方才被流觞曲水选中的人,接下来,那酒杯却是顺着溪水慢慢地停到了沈长瑜的面前。而沈长瑜倒是也毫不惊诧,只是淡然地就执起酒杯,施施然地抬头饮尽,深得一番赞扬。
“既是宁绎被选中,便是献丑了。”沈长瑜知晓其中规矩,便是循步说道:“只是奈何碧箫不在,玉笛未携,只能借哪位的琴来抚上一曲。”
话音一落,便是座中有人将琴递给了伺候的奴仆,传送道沈长瑜手中。沈长瑜轻然一下,然后看了看众人,这才抚动起来。
一曲《征鸿》,琴声高冷,颇有几分曲高和寡之意,却又片刻又低到尘埃,似乎如此起伏难测,才是这远走的大雁所应当有的飞翔之态。而人生在世,不也若这般,时高时低,何时能够一帆风顺过。
待到琴声停下,欧阳修才抚掌一笑,要说为何诗词歌赋无比动人,便是借着无言却又仿佛道尽了千般的手段,才能够让所听所闻之人,感同身受。虽然他对这几人的来历仍旧有几分猜度,可是因为沈长瑜的这一曲却是欣赏之意,有增无减。
“果真是良音绕空,恐怕是数里不绝。”欧阳修看着已经收了轻声,再度正襟危坐的沈长瑜,赞叹道。
“的确是琴音袅袅,令人难忘。”晏旸虽然一向与音律不知多少,却还是因为方才的琴声而忽有感而生,便也说道。而其他诸位也是毫不吝惜赞赏,却只是让沈长瑜低了低眼,淡淡地答道:“多谢诸位宽带,容我献丑。”
众人自然都是“哪里,哪里”地来应答,想着方才的一曲,技艺如何,却是众人所见,又何来献丑之意。
而欧阳修也挑了挑眉,宴会一行也算是因为沈长瑜的琴声进入了一个高潮。
其后又是按着酒盏所至之处,轮流吟诗作对,一番风雅,有恰好逢了才高的众人,便是越发的妙趣横生。
而林中风动,却是时时耳闻环佩相撞之声······想来一切相见皆是缘分,再度相逢便是更有几分宿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