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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杀人的滋味,无论是自保解决敌人或是伤害过无辜的性命,在结束的那一刻,很少有人能抵抗住内心异样的变化。
那种沉重的代价,是人类很少能承受的。有人可能会崩溃,也有人可能爱上这杀戮的感觉,走上不归路。
像萤画便是如此,在她之前要杀李子柔时,面对一样无辜的同类不也是露出了嗜血的快感么?
可李子柔没有明白,以为姬绮年是要替他们杀了萤画,赶忙阻止说道:“还不能杀她!我们还没问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李子生却似有所悟,低头沉思良久才抬起头对姬绮年说:“我们的人生终究是被那些人毁了,若是就这样放下一切怨恨,余生又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死后又如何向冤死的亲人交代?”
“姬姑娘,我知道你想说的。这点,师父当年也提醒过了。”
李子生看向一脸不解的妹妹,苦笑继续说:“我们哪是真没有练武的天赋呢,只是师父不想让他救的人再去送死罢了。”
“哥哥,你……是什么意思?”李子柔听了这话,有些不敢置信,双眼开始泛红,“你是说当年师父故意不教我们的?”
李子生见妹妹这样子,有些不忍,可是妹妹也长大了,有些事必须要让她知道了。
“你别怪师父。”李子生轻轻抚了妹妹的头,“那日师父当众拒绝我们,让我们去做劈柴打水的活时,我也怨过。可当我看到井水自己那张扭曲怨恨的脸时,我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我何尝不想报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说罢李子生又握紧拳头,“可我只有你这么个妹妹了,我必须要把你照顾好,必须让你好好活下去。”
李子柔听明白后,终于忍不住泪水,扑向哥哥的怀抱痛哭着,“我不在乎,我要报仇,好不容易知道了那些人的消息,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子生亦是紧紧拥着妹妹,无言流泪。
姬绮年终于明白木生为何总是骄纵木柔了,或许就是因为未能为亲人报仇的愧疚转移给了这唯一的亲妹妹。
萤画见兄妹二人如此,心下矛盾极了。她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吗?可说与不说,恐怕他们的余生也不能再安稳度过了。以他们的实力,又如何与平阳侯抗衡呢。
姬绮年也有些犹豫,如今的她受卫凌翊的影响,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出手。可她最终还是决定应下此事,毕竟这两件案情牵引着整个越国的兴衰存亡,若是不出手,恐怕林双她们也会被牵连。
“就让我来替你们动手吧。”姬绮年冷冷看着萤画,“所以从现在开始,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萤画怔怔看着姬绮年,有些错愕。
她要应下这桩事?很快萤画就在心里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她也不问姬绮年为何应下,是不是别有所求,她只知道只要姬绮年出手,才有可能替她,替所有李家村的人报仇。
萤画眼里没了迷茫,像抓住求生稻草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是裕丰县李家村李秀才的女儿,李萤画。我还有一个姐姐,叫李萤诗。”
萤诗?姬绮年想到在密道出口时遇到的女杀手,听她旁边的人就叫她萤诗。
所以,这个萤画就是为此恨上了她,想要做戏寻机报仇?
“对,你那日在百花乡杀的那群人,就有我的姐姐。”萤画看向姬绮年,眼里却没有了恨意。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因为,真正的罪人是我,也是他们!”
萤画神色黯然看着李子柔,眼里却流露羡慕,“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好运。我们姐妹遇到的正是那个罪魁祸首——平阳侯。他将我们带回家,让我们学如何杀人,如何巧言令色,侍奉高官贵客获取情报……”
说到这儿,萤画有些哽咽,若不是姐姐一心想为她谋出路,将来给世子做侧室保一生平安,又怎么会主动求当死士,做违心的事求取功劳?
“你们若是不信,去查证便可。我的姐姐就葬在李家村。虽然那里荒败了,可我的姐姐在那里,那就是我的家。”
萤画说的情真意切,就连姬绮年也信了几分。
李子柔听罢,虽还有些生气,可语气也软了几分,“你之前认贼作父,恐怕也做过不少龌龊腌臜的事儿。我们毕竟都是同宗同姓,我们不会杀你,但你自有你的下场!”
屋内此时静的可怕,谁也不曾想到仅幸存的两个女子只因一个偶然的际遇从此便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姬绮年忽然想到若当时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卫凌翊,那失忆的她她会不会像萤画姐妹一样,只是一把杀人的刀?
她看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两人,有些感慨。明明两人命运的开始如此相近,但未来却越来越远。
甚至,其中一个再也不会有未来了。
萤画则不再言语,释然一笑,看向窗外的天已经破晓,那温和的日光透过窗,照在他们的脸上。
她知道,希望的火种将在旭日升起时,在他们的生命里重新燃烧,而自己,将永远淹没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