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孤何时强迫于你,明明是你先勾引的孤!”谢嘉打断她,一张俊脸此刻狰狞扭曲。
“太子殿下,论年岁,臣妇都能做您母亲了,您是怎么下得来手的?”女子一脸羞愤,抬起一只手将滑落的衣领拢好,转头对历帝道:“陛下,臣妇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便等家主醒来问问清楚吧!”
说罢便伏跪于地,小声地啜泣起来。
苏贵妃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了,挣开女官的搀扶直扑历帝脚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妇人馋言!!东宫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娘子,他怎么可能看上这半老徐娘?定是这贱人与文仲康合伙坑害太子!陛下明察!”
跪在一旁的谢嘉也趁热打铁,扯着嗓子直喊冤枉。
历帝居高临下,目光沉沉,犹如千斤重的铁牛压下来,文夫人手心捏汗,颤着声音道:“陛下,臣妇当时挣避不过,便想自戕,却不慎将太子左手的虎口给刺伤了。太子殿下正值壮年,身边又高手环绕,臣妇区区一介弱质,若不是在近前,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谢嘉闻言,这才发现刚上了药的虎口此刻正往外渗血,捆了一圈的绷带早已不翼而飞,便断定是文夫人趁方才两人耳鬓厮磨时解了去,登时暴起。
他指着文夫人怒道:“好你个喷血自污的贱妇,孤要拔了你的舌头!”
文夫人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在羊毛毯上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由内侍接过双手奉向历帝。
历帝垂眸睇了眼这支带血的簪子,转头望向谢嘉,“太子,你怎么说?”
谢嘉一怔,飞快地道:“父皇,她诬蔑儿臣,儿臣这伤口明明是……”
将要飞出口的话如悬崖勒马,来了个急刹。
谢嘉双眸通红,转身看向人群里的清焰,见她亦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美眸惶恐地注视着自己,面色煞白,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抿着,弱不胜衣的模样,仿佛下一瞬便会消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谢嘉正举棋不定,视线忽被陆秦弓清俊挺拔的身姿遮去,他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沁着寒意的双眸,宛若黑夜中藏匿在暗处静待猎物的鹰隼,只等对方一个疏忽,便一击即中。
谢嘉被这充满胁迫的眼神盯得发毛,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逃也似别过头,嗫嚅着道:“……是儿臣自己不小心。”
清焰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藏在宽袖里的手攥了满满一手心的汗。
“陛下,还是等文大人醒来问清楚原由再作定夺罢!”
说话的是皇后,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从容。
历帝没再说什么,扫了眼殿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喜怒不形于色。
看热闹的王公大臣以其家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阴晴不定,再也没有了方才在太极宫中的高谈阔论的模样,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都逃不开风月二字。储君失德,与老臣子为了一个半老徐娘大打出手,还欲伤人性命,这要传出去,定会被撰书人写成话本子好好取笑一番,同处上位者,他们也会跟着颜面扫地。
这还都是小事,历帝宠爱太子,人尽皆知,出了这档子事,倒让他们瞧清储君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昏聩的君王,能为一已私欲对臣子拔剑相向,想想都觉得瘆人。
这样一来,大臣们一个个都缄口不言了。谢嘉在朝中本就支持者甚少,仅有的那几位大臣一见其他同僚都成了哑巴,便也龟缩不前了。
谢嘉见状,心中恼恨不已。
恼给他下套的那个人,恨的却是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自己。
可一切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