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沈沉璧的脸,似指腹为她揩去眼泪,声音软了下来:“你哭什么?我……我只是听见下人禀告你与陆秦弓……我这不是心里不舒服嘛!”
沈沉璧拂开他的手,目光灼灼:“我只是在跟他解释五年前的事,他回来这么些天,一直没有机会……”
“解释什么?”陆思安复又怒道:“你我夫妻荣辱一体,我做的,即是你做的!怎么,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我告诉你沈沉璧,我已经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俩生时同裘,死后亦要同穴,你休要再生他念!”
“陆思安!”沈沉璧喝道,一脸失望地望着他,“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沈沉璧这辈子只会是你的妻!”
陆思安自嘲一笑:“我的妻?呵……你与陆秦弓一同出现在方府的寿宴上,别人怎么看都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吧!”
沈沉璧冷笑道:“我去方府前根本不晓得他也在!论理讲婆母与方老夫人相熟,这次本应由她赴宴,可你们母子二人瞧不上人家尚书府,连面都不愿意露,让我一个人去撑场子,这能怪谁?陆思安,你讲讲道理!”
沈沉璧说完,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般,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陆思安盯紧了她,眼底带红。
沈沉璧只停了一瞬,“我累了,世子爷自便罢!”
陆思安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只抓到衣袍的一角。他虚握着双手,立在原处,只觉得心头空空落落的。
流云涌动,伴随着深冬愈发刺骨的寒意,暮色渐沉。
景明堂内灯火摇曳,陆秦弓端坐在书案前,唇角微扬,手里捏着张帕子,修长的手指在刺绣小字上缓缓摩挲着。
“将军,狐裘属下已吩咐底下拿去当铺估价了,若价钱合适,明日午后便能将银子给斥侯魏征的母亲送去。”卫聪吱呀一声推开门迈着大步子就闯进来。
陆秦弓正拿着清焰的手绢,顿时一阵手忙脚乱。他别过身去,将手绢往怀里塞。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因某人做贼心虚而显得毛手毛脚,以致于塞了半天才塞进去。
“将军,你这是?”卫聪难得见陆秦弓如此模样,八卦心顿起,半边身子探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陆秦弓坐正身子,瞪了他一眼,清清喉咙道:“知道了。明日我跟你们一块过去罢!”
“还有……”卫聪搓搓手,又道:“属下将方淮的屋子翻个底朝天,暗格机关倒是有几处,可里面放的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要不属下另寻机会夜探尚书府?”
“不用了,这次只是顺道去翻他的屋子罢。没有那东西,我照样也能逼他开口。”陆秦弓的声音里透着股志在必得,狭长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森冷。
“那将军何时向皇上坦白?”
“坦白?”陆秦弓嗤笑道:“我为何要向他坦白,就让他去猜吧!”
唯有这么做,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才能在历帝心口割上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窗棂没关好,冷风透过缝隙灌了进来,扫过烛台上的灯豆,明明灭灭的烛光下,陆秦弓的眼神也变得晦暗,“他不是很喜欢苏氏那个替身吗?我想,他心中一定在过妄想,如果他们有儿子,定会长着与谢嘉一般无二的脸,可惜他错了。”
卫聪从未见过陆秦弓如此阴鸷的一面,此刻只觉得寒意阵阵。皇家多有秘辛,对于陆秦弓的身世他一清二楚,但这不是他追随他的理由,于是他直言不讳道:“将军,属下希望将来您成就霸业后,仍能不忘初心,这样,也不枉我卫聪对您的一路追随。”
陆秦弓闻言回头一笑,又恢复了平常混不吝的模样:“这霸业能不能成,还得看一个人。”
“谁?”
陆秦弓不答,低头一笑,又道:“让方府的探子多注意那小灯豆的动向,必要时多安排几个人手在暗处跟着。”
卫聪一副我懂的表情,“将军放心,赵姑娘平时就不爱走动,整天待在自己那豆大的院子里,能有什么事儿?”
然而很快,卫聪便将脸打得啪啪响。
第二天一早,陆秦弓照例上完早朝,人刚走出金銮殿外,身边还围着群溜须拍马的大小臣子,却见一惯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卫聪竟破天荒地往他身边挤,面色焦灼。
陆秦弓停下脚步,问他道:“何事?”
待陆秦弓身边乌泱泱的一群人四散后,卫聪才附到陆秦弓耳边轻声道:“将军,赵姑娘昨日寿宴结束后便去了柳家茔园,至今为止,已经跪了整整七个时辰了。”
陆秦弓的心突然漏了一拍,转头看向卫聪,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