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坐在书案前执笔给宋怀昔回信。
半敞的菱格花纹窗棂外,斜斜的日光洒进来,给她周身蒙上一层温柔的光雾,如梦似幻,美若天仙。
信笺不长,只短短几行字。待墨迹干后,清焰将它封好,正要唤忍冬,忽然感觉有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蹭她的腿,暖烘烘的触感很舒服。她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云起。
“喵呜~”云起与清焰四目相对,叫声讨好之中又有些勾引。
清焰沦陷了,弯腰将它抱在怀里,叹道:“是送你给我的那人不讨喜罢了,与你何干呢?”
“喵呜~”云起似乎听懂了般,又叫了声。
清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出神地望着窗外屋顶上的积雪,喃喃道:“今年的雪与往年的略有不同……”
都是苍茫一片,却生了妄念,不再纯粹了。
“姑娘,给宋大人的信写好了吗?”忍冬站在清焰身后道。
“好了。”清焰将信递给忍冬。
忍冬睇了眼清焰怀里的飞睇狸,笑道:“陆将军惯会起名字的,这小猫儿雪白的一团,不正像朵云一样么。”
“提他作甚。”清焰懒懒地道。
忍冬顿了顿:“姑娘,奴婢只是觉得,宋大人与姑娘郎才女貌,很是匹配。”
清焰失笑:“怎么又扯到宋大人那里去了。”
忍冬欲言又止,“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将这猫儿还给陆将军罢!你说得对,咱们怎么能再收恩人的东西呢!”
恩人二字咬字极重,清焰听懂了,“没事,先养几日,介时再送回去。”
忍冬哦了声,探身将窗子关上,拿着信笺出去了。
清焰一叹。这妮子是终于回过味来了,想要打醒她,却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才吞吞吐吐地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在,她一向是清醒的。
清焰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撸猫,云起在她的抚摸下竟然睡着了。不知过多久,久到清焰的手臂都麻了,它才低低地瞄呜一声,直起身子挥舞着两只短短的小爪子往她身上扒拉,一双琉璃眼中透出些许懵懂。
清焰一怔,想起那个下着雪的黎明,她亦是这般窝在那人的散发着松竹清气的怀中醒来,耳边全是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不行,不能再想了!”清焰轻轻将云起放下,抓起书案上的话本看了起来,企图将心中的杂念赶走。
如此又过了几日,清焰天天窝在揽月斋。方岁安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喑姑每天变着花样做吃食给她,除此之外,她还要接受刘氏等人的投喂,短短几日,清焰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
有些人不见,有些事不想,心反倒渐渐趋于平静。
腊月二十五那日,方隐荧带着满满一车年货干果回了方府,除了这些,她还给清焰带了好些话本子与零嘴,并叮嘱她近几日莫要出门了。
清焰闻言笑道:“那怎么办呢?我明日要去医馆呢!”
方隐荧道:“那便让外祖母多派几个人跟着罢!”
清焰收了笑,正色道:“姐姐,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隐荧深看了清焰一眼,缓缓的道:“近来坊间流言四起,都是关于你的。”
“什么?”清焰惊道:“我已经名动京都了吗?”
方隐荧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清焰一笑:“是因着上次宫宴上陛下说我的那些话?”
“只是其中一件。”方隐荧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你可知道,上京城有一座巫祝庙?”
“听说过,可大历不是严禁信巫吗?怎么还允许建庙?”
“那座庙是陛下授意工部建的。”
清焰讶然。
传闻巫祝能与逝者交流,但需得以活物祭祀,所以这一歪门邪道的教派早在很久之前被废除。然民间仍有它的信徒,因大历律法严明,后来祭祀之物便改为牛羊等家畜。据闻献祭的生灵越高贵稀有,占卜便越灵验。
如今北凉大败,降书已写,想从不久便会被纳入大历的版图之中,清焰实在想不通坐拥全天下的历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信奉起□□来。
“陛下想要修炼长生之术?可巫教好像不擅此道吧?”清焰道。
方隐荧摇头:“听闻陛下很少前往巫祝庙,只在每年特定的日子才会命飞翎卫去猎场狩猎猛兽为祭。”
清焰终在方隐荧的话中窥见一丝原由,“是那巫祝向陛下进言,我乃不详之身?”
方隐荧点点头,道:“公爹说,太子此前在东宫发了几回疯,将自个给伤了,之后便时常神志不清,药石无灵,太医院都急疯了……”
清焰冷笑:“他是装的吧?”
方隐荧一嗤:“谁知道呢。之后那巫祝便向陛下进馋言,说……说你尚未出世便克死亲父,之后又克死母亲与族中亲长,乃至阴之体,凡对你生了妄念之人,都会被迷了心志,做出违背本心之事。”
清焰瞪大了双眼:“他的意思是说,太子对文夫人不轨,是我的原因?!”
“这个就无从得知了。反正今日下朝后,陛下特意留了父亲勤政殿议事。你姐夫觉得事情不妙,便让我赶紧来知会你。”
清焰膛目结舌,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身后站着的忍冬。忍冬整个人都呆住了,良久才回过神,顿时怒从心头起:“胡说八道!难道是我们姑娘拿刀逼着太子那厮去纠缠文夫人的吗?”
清焰震怒过后很快又冷静下来,只听她道:“那日宫宴,太子原是要对我下手的,如果不是我侥幸逃脱,太子可能不会将心思打到文夫人身上。许家与贵妃娘娘应该已知晓事情的始末,再加上太子私自将雪狐裘赠予我,惹恼了他们,所以才有了外祖母寿宴上的那一出。姐姐说的坊间流言,估计就是许家的手笔吧?而这不过是筵席前的开胃小菜罢了。他们真正要做的,是先在民间挑起对我不利的言论,待舆论沸腾,再借巫祝之手解了太子的禁足。而我,就这么那块无足轻重的垫脚石。”
方隐荧没想到清焰这么快就将一系列事情梳理清楚,面上才刚露出些许赞赏之意,却又被紧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