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城杏花林中医院后面是一座有将近九十年历史的针灸馆,它与杏林中医院一亭一径一像之隔,遥遥对望。
针灸馆正门的牌匾上大笔书写着“越人斋”三个字,铁画银钩,用笔雄浑。
牌匾之下是春秋战国时名医扁鹊的铜像,那尊铜像高约380厘米,宽约140厘米。而越人二字,正是这位千古名医的大名。
他一脸悲悯的,无声的伫立于这片寂寂春野之中。
雨水未停,一辆白色面包车在铜像前停下,车轮溅起一阵泥水。
送货员哼着歌儿下车,缓步走过去打开将后车厢,将几大箱医用器具抬下车。
“麻烦签下字。”
一张单据从针灸室的窗口外递了进来,实习生接过单据,拿起桌上的印章盖上了。
新来的送货员看着单据上“叶在衣”三个字的红色章印有些出神,嘀咕了一句:“名字不错啊叶医生。”
实习生“啧啧”了两声,等送货员走后,针灸室里的几个实习生都大笑出声。
“他是新来的吧。”
“他都不认得叶医生是谁哈哈哈。”
“可别说,这位新来的送货员长得还不错呃。”
“别聊天了,去一个将这些东西拿去仪器室,叶老师应该还在仪器室里。”针灸室的助理医生打断了他们的话。
几个实习生顿时噤声,互相使着眼色。
“你去。”一人动着嘴皮子,哈气似的说。
另一人瞪大眼睛,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他:“让你去和美女老师多接触还委屈你了?”
“我不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吗?”
“别说了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
针灸科仪器室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室宽敞干燥,常年保持着偏低的温度。
这里的前门与前窗正对着去杏林中医院的那条小径。
仪器柜前的女子穿着大一号的白色工作服,此刻正麻利的将刚到的一箱银针整理好后,一盒一盒的放进仪器柜里。
一缕头发从耳边滑落,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脸颊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回耳后,厚重的乌发在她的颈后绾成髻,白大褂衬得她的脸颊有些苍白。
从侧面看去,女人的侧脸比正脸更深刻些儿,正面看去,更多几分眉眼寡淡之感。
又因眼尾有些许上扬,多了几分锋芒。而她时常低头,侧面看去这样的锋芒会被淡化不少。
来针灸科的人都说小叶老师是个冷淡的人,惧怕她的人也不少,也大抵是受了她这一副清冷容貌的影响。
叶老师除了是越人斋针灸科的医生,她还是宿城大学的选修课老师,教的是经络学。所以越人斋的人多称呼她一声叶老师。
刚才送针灸器具进来的实习生去而复返,低着头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将拿来的医用棉和消毒水放下后便仓皇逃离了。
叶老师长得好看,人也认真负责,但她也是清冷的不敢让人多看的。
叶在衣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其实也不早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杏花林处依旧是春雨蒙蒙,泥地里泛着光,花瓣碎碎然躺了一地。
此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声,她本没在意,直到她低头看到屏幕“洛先生”三个字,原本平稳的心境刹那间泛起了涟漪。
是啊,不过几日,她突然就有了先生,有了一个过去人生里从未谋面过的夫。
其实洛先生不必特意发信息来告知她他的行踪的,她记得结婚前那次“洽谈”,他们说好了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只不过天时地利,他们正好都着急着结婚。
叶在衣并没有回复洛先生,收好手机后,她继续整理仪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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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天青,暮色将近,雨点儿细分分的,宿城北部的杏花林散落一地的花瓣,一辆炫黑的汽车在杏花林外的路边缓缓停下。
“先生,前面那片杏花林就是越人斋的地盘了。”
“我知道。”后座的男人低哼出沉敛冷厉的三字,声音像是深埋一季的冬雪。
霎时间他似轻抬起那双清隽的凤眸对窗外的杏花林瞥了一眼。
司机有些惊愕,他的这位先生常年不在宿城,连洛家自家的产业都有不知道路的。这掩藏在杏花林里的越人斋,甚至地图上的路标也是今年才有,以往不是熟人指路很容易走错。
洛弈来过,在十多天前。
那时他来是找他母亲的主治医生,而那一天也恰逢越人斋熬制敷贴,越人斋的牌匾下挤满了围观的人。
而今次他来这里,是父亲的命令,他奉命来越人斋接送老太太。
半年前老太太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命呜呼,几经辗转接受了宿城叶家特有的敷贴治疗,从此开始笃信“敷贴”的好,隔三岔五的只要有精神便来这里接受敷贴治疗。
家里的护工推着老太太的车从杏花林里出来,老太太原本是说笑着的,当目光看到路边那辆炫黑的汽车时,唇边的笑容凝固了。
等老太太再抬眼的时候,洛弈已站在车旁,那身西装她认得是他爸刚找大师订的,这人清雅笔挺,偏生生了一双冷厉的凤眼,老太太知道一众洛家子弟里,这个生的最好,但她就是喜欢不上来。
正因为她不喜欢,一周前洛弈与叶老师领证结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两家也只是接待了一些亲戚朋友给了一个见证。
叶在衣那是老太太替她的曾孙看的人,可不成气候的洛羽逃了婚,为了两家颜面便宜了洛弈,她心里并不高兴,为此事已经怄气一个星期了。
老太太不喜欢洛弈是有原因的,司机和护工大抵都知道一些。
“奶奶。”洛弈喊她,人没有上前去,他知道老人家不喜欢他。
待老太太和护工阿姨坐好后,他上了车。
这时他听到后座的老太太的声音:“我这月也不会来看病了,你也不必来接我了。”
洛弈的身体微僵,却在一瞬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