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斗笠垂纱,面前出现一位身形颀长的青年。 他穿的是五品官员浅绯色官服,宽袖圆领袍,腰配金带,胸前袖口纹饰白鹇,抬起一双手行礼,声音低沉,“下官见过公主,问公主安。” 昭懿未见过这位官员,轻侧过头,一旁的香薇小声道:“公主,这是穆瑞云大人,宝柔翁主不幸仙逝后,朝中又送来一位翁主,便是由穆瑞云大人护送。” 昭懿重新将目光落于这位穆大人身上,其他官员都不会直视她面容,哪怕有斗笠遮挡,可她转过头,视线却不期然与他触碰上。 刚想此人怎么如此大胆,跟前的年轻文官已经垂落眼帘,仿佛方才只是无心之失,一时失礼。 昭懿缓了缓,“大人请起,大人有法子制服毒蛇?” 随着她的话,这位穆大人扫了眼还在缠在昭懿手腕处竖头摆尾的小黑蛇,“下官胆敢一试,不知公主是否首肯?” 听到对方是想要试一试,昭懿思忖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不用了,它还算通人性,只是难缠。” 他若无十足把握,反倒会害了他自己,况且,玄英是华妫容的宠物,他就是故意派它过来盯着自己。 言罢,不再看穆大人,她手指一勾,再用力一推,将玄英强行塞回衣袖里,用无蛇的手安抚性拍了拍香眉。 她时隔多日才见到这两个贴身大宫女,却没有什么时间叙旧,婚期就在明日,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公主府她下榻的殿室已经收拾出来,十几位宫女井然有序,伺候昭懿沐浴。 这次沐浴极其繁琐,素女和代灵插不上手,旁观下来,忽而觉得她们平时服侍公主实在是粗糙了。 香眉用香砂涂抹昭懿全身,再用玉板刮揉,她刮揉完之处,有其他手巧宫女双手涂抹精油打圈上式按上雪肤。 这还只是其中一道步骤,香薇负责的是长发,她细致地将昭懿头发泡进玉盆中,“公主这些时日头发长长了一些。” 昭懿那一头长发如水缎一般,全部披散下来,乌云盖身,美极艳极。民间也有美人,可有些东西,比如乌黑发亮的头发,比如一口贝齿,吐气如兰,这些都是靠金银才能细细养出来的,光有金银还不够,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寻常人家的女子做不到经常浣发,也用不起昂贵的盐来漱口。 宫女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难免时不时看一眼玄英,它现在卷在了昭懿脖颈,纯黑尾巴尖轻垂往下,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而跟着起伏。 昭懿一想弄走它,它就张嘴飞快要咬旁边的宫女,吓得一群久在宫闱的宫女们脸色苍白往后倒,最后昭懿不得不由着它。 沐浴耗费近两个时辰,素女和代灵虽被大昭的宫女隔开,但始终寸步不离。除了她们两人,随昭懿一同来的还有华妫容的一队亲卫,以及大祭司派过来的人。 与其说保护,更像是监视。 这段时日香眉早就见识过巫国人态度的强硬,她尚且无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法适应()?(), ?()?『来[字.小说]..』()?(), 夜间坚决不肯让素女和代灵两人进到殿中。 “两位妹妹这些时日伺候公主,实在辛苦,明儿是公主和驸马的成婚大喜之日,妹妹们今夜还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之劳。” 素女和代灵对视一眼,素女开口,“我们奉少主之命,伺候公主是本分,不敢居功,也不敢擅离职守,这样可好,我们守在殿外,不打扰公主安睡。” 香眉虽不想,但也知道只能这样,她沉着脸,“先如此吧。” 说完,叫旁边两个小宫女将殿门阖上。 代灵见到这一幕,心下动气,“大昭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素女不客气地用手指点了下代灵的额头,“何必争一时之气,明日她们都会跟着公主一同入少主府。少主不喜女子伺候,以后府里多半是公主说了算,你说公主是护我们还是护原来就跟在她身边的宫女?” 代灵闻言脸都垮了下来,她哪里看不出少主如今对大昭公主的在意,这六日虽说也会外出,但夜里都回了少主府。 素女想得开一些,她们是被大祭司派过来伺候公主的,原先她们误以为公主好拿捏,有些事做得鲁莽了些,但公主并不会故意苛责婢女奴仆。 再者,少主再宠公主,却不一定惯着这些跟过来的大昭人。 若她们到少主跟前,也是这般行事,自是找死。 — 在素女和代灵两女守在殿外时,宫女们依次走到殿中燃着小臂高的白烛旁,吹息落灯,只余床前一盏昏灯。 昭懿靠坐床上,明日还需早起,但她此刻倒没什么睡意,拉着香薇和香眉说了些话,问她们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奴 ()?()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者刷新页面试试。 年幼时她就知道昭霁元功课很重,礼乐书数、行围骑射,无一懈怠,他是长子,父皇对皇兄期盼最高,也要求最严。 但他不是个好帝王,将大昭江山视为儿戏,对不起征战卫国的将军士兵,对不起殚精竭虑的前朝百官,更对不起因他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甚而在战乱中丢失性命的百姓。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为一个君王的决策付出巨大代价。 这样也好,不是吗? 只是成为知观,道家弟子能娶亲生子吗?皇兄这样做,将嘉月放在何地? 罢,这些与她又有何干? 昭懿迷迷糊糊睡沉过去,不知是日思夜梦,竟在梦中见到昭霁元。 他长身玉立行如松柏,走到她的床边,地上倒着好些宫女,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