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楼的时候一定会经过一楼,只要侧身就能看到三年一班的班牌。
第二节课是课间操时间,各个班级红色班旗迎风招展,一班一队,按身高从低到高排列,女生打头。
高中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单独一栋教学楼,楼上楼下,人来人往,有时候一抬头就会发现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已经擦肩而过许多次了。
与宋嘉年擦身而过的人没有一个叫陆渺。
学校节奏快,高三很忙,除了体育和活动课,任何一节课都是复习。
大家学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周日下午学校放假,打开大门,学生自由出入。
两个小时的假,再加上晚自习之前的一段休息和吃饭的一个小时,也不算太短暂。
某个周日下午,一中的男生在网吧包场游戏PK,宋嘉年和一群雀跃的男生一起去网吧的路上,从那家叫做伟佳超市的小超市前经过,店门敞开着,穿着绛红色超市马甲的店员在店门口扫地。
二三十岁的女人,长得细瘦,手里拿着一把扫把,半弯着腰,露出侧脸,是以前他们来伟佳超市常见的女收银员。
不是陆渺。
学校里节奏快,课堂上,一整个章节的内容被塞进一个四十五分钟里,吃饭争分夺秒,跑操也要带着半个手掌大的随身记小册子,大家来去匆匆,时间也是匆匆。
当班主任宣布中秋节放假一天的时候,一部分同学发出失望的长叹。
班主任笑着说:“都高三了,大家抓紧时间学习,现在多奋斗一天,以后少奋斗十年。”
这针鸡血打下去,大家表示理解。
道理谁都懂,但也有那么一点点渴望假期嘛,到底还是高兴的。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一中放假那天下午只上两堂课,因为一些学生家里住的远,放学太晚的话打车或是坐大巴都不太方便。
卢思雨中午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她回身笑着聊天,“这两天开始降温了,过些天要穿厚衣服了,这次放假把一些夏天穿的衣服都带回去,再拿一些秋天和冬天穿的衣服来。”
她和同桌座位之间放着两只纯牛奶纸箱,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些书本。
高中嘛,各科教材、参考书、试卷,多到桌箱桌面都放不下,都加都这样放多余的课本,此时他们两人的纸箱上有一只红色拎袋就是她这次需要带回去的东西。
贾鹏飞搓搓脸说:“我准备睡一上午觉,再玩一下午游戏,你看我这阵子学习学的都没个人样了,可得踹口气。”
他转头问旁边的陆渺,“假期做什么?”
“没什么安排。”她说。
“不出去玩玩吗?”
“就在家里。”她说。
着急回家的学生都像卢思雨一样,中午回了一趟宿舍,带着东西上课,或者轻装出发,少带点东西,或是什么都不带。
二十二班。
一些同学正在商量谁谁谁打一个车,你和我打一个车,我和你打一个车,几个人一起拼个车。
也是商量着回去做什么。
“我头发有点掉色了,回去再染染!”
“我妈做的饺子老好吃了,这次我回家要多吃点。”
“我爸本来说放三天假就全家一起旅游,结果才放一天,说一家人去吃饭,还问我吃肯德基还是吃烧烤。”
……
没有人问宋嘉年去哪,要做什么,这也是一种默契。
同班同学都知道,宋嘉年家里只有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面容平淡,不言不语,拒人千里之外,自成一片小天地。
下课的时候,宋嘉年随着人流出校,走到公交车站,和回家的同学一起坐上车。
陆渺回到宿舍,打开柜子,收拾了几件不会再穿的衣服,拿了手机,在学校充电总是不方便,正好拿家里充个电。
检查了一下窗台上的兰花,她拿着水盆去洗漱间接了点水回来,给没开花的兰花浇了点水,这才背上书包出门。
公交站只有寥寥几人,略等了一会儿上车了,几个人一起上来,车里挤得满满登登。
家里在老式小区,没有门卫也没有大门,昏暗的楼道里总是点着一盏小灯。
陆渺背着书包往上走,脚步踩在阶梯上,楼道里空荡荡的,书包上的米色小熊疲惫地随着惯性摇摇晃晃。
中秋佳节,她注意到有一户人家门上挂上了一盏崭新的红色玉兔灯笼。
她表情平静地扫过一眼,心里却激不起任何波澜,像一滩死水。
家是老小区的旧房子,两室一厅的格局,大白色墙壁和屋顶,老式的布艺沙发,二三十年前的桌椅床铺。
今天的晚饭和平常几乎没什么区别,一家三口围着一张小方桌都不爱说话,难得放假,陆德明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他沉默寡言,一遍吃菜一边喝酒。
王凤贤前段时间和朋友一起给自己做了个波浪卷,头发总是梳起来,只有额头两侧能看见弯曲的头发。
陆渺低着头细嚼慢咽。
中秋佳节,她家里和平日唯一的区别就是桌上摆着的两袋月饼。
平日里没有的东西,一直摆在桌子上总是格外明显,王凤贤看着那两袋月饼,对陆渺说:“我不爱吃甜的,你爸也不爱吃,要不是看你,家里都不买月饼。”
陆渺才咽下一口饭,她收回刚刚举向菜盘的筷子,只觉刚刚那口饭干巴巴的沿着食道管摩擦着下滑,像一团异物。
“那以后就不要买了。”
本身,她也不惦记什么月饼,有没有月饼对她来说没太大差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王凤贤说。
陆德明抬起头,说道:“过节买月饼就买了,谁家还不买点月饼。孩子好不容易放假,你妈也是好心,专门去给你买的,都少说两句。”
陆渺吃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第二天,陆德明一大早说想去参加同事的喜宴,为此王凤贤和他两个人还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