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仔细贴在伤口上。
雨没有再变小,沙啦沙啦,滴滴答答,在这样的天气,虫子都躲起来了,麻雀借着树木的枝叶间隙躲雨,纤细的脚爪踩在湿润的褐色树枝上踱来踱去,树叶被雨水冲洗过后又是一番润泽新绿,雨水在地上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映照出一片新绿,反射出一泓银光,积聚的流水汇聚成溪流潺潺流入道路边缘的排水井内。
连肌肤上的血污也被湿巾擦干。
陆渺眼睫微微下垂,看着对面的宋嘉年说:“谢谢你。”
她感到些怪异的不自然,好像小腿还留着碘伏和湿巾的微凉触感,肌肉略有紧绷。
宋嘉年系好塑料袋,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爱说谢谢呢。”
陆渺有些意外他这句玩笑,略微想想,她确实对他说过很多次谢谢。
“你帮过我很多次。”她这样说。
宋嘉年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边缘滴水的雨伞,随手将垃圾投入不远处垃圾桶里。
陆渺莫名想起他会玩篮球,玩得也挺好。
天空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早还是晚,雨水从万丈高空洒下来,打湿了宋嘉年半边肩膀,透明的雨水顺着他手臂修长的线条向下滑。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淋湿,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陆渺站起来,和他站到一起,像宋嘉年那是推伞杆一样,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伞,遮住他被雨水淋湿的半边肩膀,稍微靠近些,一把伞也能勉强为两个人遮雨。
“你今天也来公园玩吗?”
“放假散散步。”
“我们先走吧,你都淋湿了。”
宋嘉年:“好。”
他们一起往前走,宋嘉年问身边的陆渺:“你要去哪儿?”
陆渺顿了顿,微微握紧手里有点潮湿的小熊挂件,想到家里的情况,母女多年,她清楚王凤贤的性格,回去也是不愉快,少不了被批评训斥,爸爸陆德明这会儿吃席还没结束,王凤贤情绪只会更糟糕,还是不回去比较好。
“我回学校,公园门口有个公交车站,可以在那儿等车。你呢?”
宋嘉年:“正好,我也回校。”
“你衣服还湿着,不回家吗?”
“回学校更方便一点。”
走出公园大门,不远处就是公交站牌,下雨天,路上没有行人,几辆车子稀稀落落隔着老远在马路上碾着积水行驶,红绿灯在远方的十字路口闪烁。
看见公交车来了,19两个放大的红色发光字体在公交车前防风玻璃上方发出红光莹莹,车子减速,喇叭声声作响,提醒人它即将到来。
黑色橡胶车轮向前,一路碾出一串小小的涟漪和水花。
缓缓停在站台前,前车门对着两个人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陆渺走在前面,上车的时候,宋嘉年在身后帮她撑伞,挡住天上的雨。
跟着,他收起雨伞也上了车。
今天下雨,车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公交车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正在大声播放某某百年酒业的广告。
陆渺和宋嘉年在摇晃的车厢里走到靠后的座椅坐下,陆渺靠窗,宋嘉年坐在她身边。
车椅是蓝色塑料椅,磨砂表面,靠背顶端套着白色罩子,和往常一样,上面印着医院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
公交车的地面上,一层湿漉漉的水痕,新的雨水打在车顶,顺着车窗玻璃一道道往下滑,整个空间弥漫着湿润与潮湿。
陆渺双膝并拢,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双手之间的小熊,又转过头看向车窗之外。
车窗上,雨点噼啪打在玻璃上,结成一串串水痕顺着透明玻璃往下滑。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她看着外面街道两侧的房子和马路上经过的车辆。
“小熊很可爱。”宋嘉年说。
陆渺低头看看手中的小熊,小小的,她一只手就能握住小熊的大半个身子,在她腿上。
浅棕色毛绒熊,穿着一件粉色针织裙子,脖子上系着粉色带着两道白色条纹的围脖,黑线画出来的嘴巴,天生的带着一张笑脸,是很可爱。
她笑了笑。
“可以给我看看吗?”
陆渺把小熊递给宋嘉年,看他接过,忽然注意到小熊身上身侧粉色裙子上的一小块灰色污渍,那是今天早晨在家里小熊被扫落在地时沾上的脏污,她抿了抿唇,说道:“有点脏。”
在陆渺的提醒下,他注意到了,说:“只有一点点。”
“这是你书包上的挂件,怎么拆下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一脸认真的说一些废话,只是纯粹想说话而已。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书包上的挂件?”
“我见过你背书包的样子。”
陆渺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背着书包见过宋嘉年了。
她伸出手,接过小熊,看着小熊头顶白色的挂环,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陆渺说:“有一件事我要和你道歉,我平时没有低血糖,校庆那天的低血糖是意外。”
说清楚这件事情,她放松了些,要不然总有一种愧疚感。
尤其是今天接过宋嘉年递来的葡萄糖之后,这种愧疚感更深了。
“没关系,不用道歉,健康最好。忽然低血糖的话,记得好好吃饭,身上带一点糖果。”
“嗯。”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湿润的水汽在氤氲,汽车运行的声音,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不断传来,广告里的主持人声音珠圆玉润,热情饱满,同车的人各自低声交谈。
安静的时候陆渺想起了自己家里的事情,她记忆力不是很好,但王凤贤今天才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
有些事情经历得久了多了,便不会有太多振动,但陆渺有个疑惑。
太安静,也许是那些细碎的低语,也许是因为这辆车上大多数都是萍水相逢的人,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宋嘉年也是一个萍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