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走后,姜薇芝只喝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她不太想动弹,屏退了想要陪她解闷的春桃和夏竹,一个人靠坐在床榻上发呆。
自打皇帝赐婚,她就很少再忆起那段往事。于她而言,在情窦只结了一个小骨朵的年纪就被无缘无故指给一个陌生人,这滋味并不好受。
“圣旨”如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上气。她煎熬痛苦了很久,最终亲手掐掉了那朵尚未绽放情花,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她不能不顾亲人死活,她得念着姜家的恩情。
姜薇芝轻轻晃了晃脑袋,想将回忆赶出去。可凌晨那个梦就像是一把撬动了姜薇芝心底尘封记忆的钥匙,门背后的东西更是如一团汹涌而来的洪流瞬间将她吞没。
一阵风轻轻吹过,月光趁机漏了几丝在了漆黑的院子里,有一缕正好落在那个最大的木箱上,显得箱子又大了一圈。
姜薇芝死死咬着唇,极度的恐惧使她短暂的屏蔽掉了痛觉。
她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大木箱之前又缩了回来。那箱子在她眼里变成了一只潜伏在黑夜里的怪兽,只要她一个晃神就会毫不留情的被吞没。
“砰……”
姜薇芝惊的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短促的发出一声“啊”,便又死死捂住了。
声音很响,与先前那种似有若无的轻响不同,她甚至觉得这一下在院子里震出了回响。
姜薇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知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刚刚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绕到了箱子的另一侧。果然看到了这侧木板上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孔。
既然是活物,箱子就不会完全封死。
每走一步,姜薇芝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上移一寸,待到贴近那个圆孔时,她觉得自己的心下一秒就能从嘴里蹦出来。
口腔里不自觉地分泌出大量津液,她吞咽了一下,微微俯身凑近了那个小孔。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往旁边挪了一点,希望能借着月光看清里面的东西。
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地上一团晃动的阴影。
身体先脑子一步转了过去,两张面无表情的脸印入了眼帘。
不知是她太过惊慌,还是那两人的手脚过于麻利,姜薇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她便失去了知觉,连带着即将脱口的惊呼也卡在了喉咙里。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我也不想啊,可她看见了……”
“是啊,要是她喊起来,咱们都得完……”
姜薇芝感觉自己正飘荡在一片宽广的江面上,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随着不断翻滚的水面起起伏伏,耳边的也声音时远时近。
“京城回不去了吧……”
“也不一定,这小丫头一看是偷偷溜出来的,只要咱们不认,能拿咱们怎么着……”
“你是猪脑子么!那些个贵人会管你死活?你这种混招放那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成……京城那些老爷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只要有怀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再说了,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府上的小姐就不见了,不怀疑你怀疑谁?京城怕是回不去喽……”
太阳穴突突的疼,她迷迷糊糊挣扎着想起身,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春桃?夏竹?”
她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耳边的声音却越发的清晰。
“那……车上那个怎么办?”
“哪个?”
“当然是那个女的……”
“那小姑娘长得不赖,看年纪就知道还是个雏,找个大点的窑子卖了,该是值不少钱。”
“啧,可惜了……”
紧接着是一阵猥琐的笑声。
“要我说,这事儿肯定还是女人舒服,胸/软屁/股圆,摸上去又滑又嫩,声音还甜,男人有什么好干的……”
“又没让你干/男人!啧啧啧,听你这话是起了点儿别的心思?”
笑声更显龌龊。
“咱这卖了这么多次男人,一次都还没尝过鲜呢!女人有招能验出来,男人还能验/身不成?”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屁,不过这将军府就是不一样,里头小厮都格外标致……”
“欸,大哥,你说呢?干不干?”
“哼!干什么干!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早晚死在这色字上!你们以为眼下逃出来就好了?车上那个可是将军府的小姐!不想着快点逃命,倒是琢磨起这些个事了!”
太阳穴仍旧突突的疼,但姜薇芝已经清醒了。那些污言秽语也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入她的耳里。
那些露骨的话并没有让她觉得羞耻、难堪,她所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那几个人表面是表演皮影戏的手艺人,实际上竟是买卖人口的人牙子。官宦人家小厮婢女多,偶尔少了一个,也没人会放在心上,倒是套的一手好白狼!
这些人……是打算把她卖到青楼么?
姜薇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饶是她心再大,也知道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手脚都被牢牢绑着,别说逃了,就连动一下都费劲。一想到再也看不到爹娘哥哥们,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掉。
马车跑的快,偏路又不怎么平坦,姜薇芝几次被震的砸到脸,颠的她直泛恶心,她狠狠咬住口中的软肉,直至血腥味溢满口腔。
眼下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救她了。
她得逃出去。
姜薇芝从回忆里挣脱,睁眼时只觉胃里一阵翻滚,侧身吐了出来。
春桃和夏竹一直守在门外,一听卧房动静,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推开门小跑着进来。
胃里似烧起了一团火,连带着喉咙也被烧的生疼,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
夏竹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赶忙走了出去。
陆则将毛笔撂在笔搁上,有些疲惫地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