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春桃才嗫嚅道,“少夫人,该不会是侯府有人想要……”
“春桃,不可妄下定论。”姜薇芝出声打断,“切莫忘了祸从口出。”
她抬眸看了眼窗外的雨,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意外,也不管是不是侯府的人,咱们以后谨慎一点总是没错,回去告诉夏竹,以后衣食住行上需得更加小心。”
春桃表情凝重,点了点头,上前将窗子合上。
“一路上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姜薇芝说罢,便闭上了眼。
春桃看着自家姑娘眼底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但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开。
耳畔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才重新睁开了眼。
姜薇芝叹了口气。
今天的事不可能是意外,相反,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可她在侯府待了半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若真是侯府内部出了问题,无她于陆则都是极其不利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陆则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如果让那些人闻到一点可乘之机,便会立即扑上来把他们啃的渣子都不剩。
可若不是,一个能将手伸进镇北侯府,还将事情做的那般谨慎不留痕迹,这人该有多棘手?!
熟悉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安抚着这几日一直紧绷的神经,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倾刻便吞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轰……”
睡梦中的姜薇芝突然坐了起来,她按住胸口,试图缓解扑通扑通跳的飞快的心脏,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也不清楚这一下惊醒究竟是因为乍起的惊雷,还是那段她一直刻意遗忘的记忆。
揉了揉眉心,她何尝不知堵不如疏,一味的逃避只会换来无穷无尽的梦魇。
随手拿起外衣披上,起身下榻,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哗哗的雨声一股脑儿闯了进来,记忆随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将她淋了个彻底。
“喂,喂,快醒醒……”声音模糊不清,如隔了好几重纱般听不真切。
“唔……”
她的头很疼,脑子如同一团浆糊。耳边嗡嗡的听不真切,朦胧间眼睛勉强撑开了一道缝隙又迅速被强行合上。
“嘘…嘘…”那人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在用气声说话,“轻一点,别出声。”
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不过须臾便归于平静。
迷糊间有什么东西抵在姜薇芝的后背,一下一下让她直犯恶心,她有些不舒服地想躲开,结果这一动不仅没躲开,反而唤醒了麻痹已久的痛觉,尤其是手腕和脚踝火辣辣的疼。
“碰——”
车轮撞击在路边的石头上,她被狠狠颠了一下,疼痛瞬间传遍的全身。
姜薇芝猛的睁开了眼——黑暗的木箱,摇晃的马车。
被人反绑蜷缩在木板上捆的像个粽子,嘴里被塞了一团厚厚的布,长时间长着的嘴里不断分泌的唾液被布团全部吸收,此刻味道并不好闻。
但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她被人绑架,然后还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了?!
一开始颠簸带来的恶心感竟然感觉不太到了,可能是被疼痛折磨的已经麻木,也可能是自己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姜薇芝忍不住自嘲的想。
箱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儿光亮。
有什么东西突然抵住她的后背,姜薇芝被吓得一个激灵。
“唔!”
“嘘嘘嘘…别出声,别出声……”
姜薇芝悬到嗓子眼的心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下来,反而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箱子里…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的?!
“我现在用牙齿看看能不能把你手上的绳子咬开,你别出声……”
因为用的是气声,姜薇芝一时听不出说话的是男是女。
没等她回答,那人便开始动作。
绳子很粗,被牙齿拽动时,磨的她手腕生疼。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地扫过手腕掌心,她拧着眉,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那人似乎很了解这绳子的绑法,这里拉一下那里扯一下,她虽然看不到,但是能察觉到他并不是胡乱的撕扯。
果然,手腕上的绳子不再似先前缠的那般紧,她心中一喜,但身后那人却突然停了动作。
“快闭眼,不要动……”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后,箱子里彻底归于平静。
姜薇芝虽不明就里,但仍旧决定照做。他俩如今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两人都很清楚,想要逃出去,只凭一人的力量简直是痴人说梦。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后竟慢慢停了下来。
她还没来的及惊讶,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喂,哑巴!车里那两件货没有发出动静吧?”
竟还有一个同伙!
“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药喷了那么多就是村里的种猪也醒不过来,就算醒了,两个小毛孩,还能上天不成?!”
“你懂个屁!哑巴,去看看!没醒也得给他俩弄醒,给喂点水喂点东西,别还没到地方就咽气了。”
“大哥,咱都跑这么远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货没送到,银子没到手里之前,都他妈给老子把心悬在头顶上!别他妈在阴沟里翻了船!”
姜薇芝一边听着外面的谈话,一边留心越靠越近的脚步。
“大哥,那咱这回送哪去啊?
“这次得走远一点,才刚到桥州地界,往扬州那儿走,那边窑子多,这两件货成色都不错,该能有个好价钱,这票干完先躲一阵,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吱嘎——
天空并非完全漆黑,带着点蒙蒙的亮。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狭小的箱子,姜薇芝第一次觉得外面的气息竟这般的好闻。
身体被人摇晃了几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到了一声很轻的用鼻子哼出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