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芝走到门口时,侯府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肤色黝黑,一道刀疤从左眼眼尾向右划至人中的位置,像条大蜈蚣趴在脸上。
“哼,看来我这便宜儿子不够孝顺啊!我这当爹都在门口站了半天了,也不来个人出来迎接迎接,还真是个不孝子!”
刀疤男叫嚣着,还顺带踢了脚边上被绑着的女人,“臭婆娘,你说是不是?长的丑就算了,还他娘的生了个不孝子!”
女人的脑袋一下子砸在地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衬的原本就有些脏污的脸更加看不清五官。
“陆则,你爹都来了,你个做儿子的还不出来迎接?!今儿我就娶你娘为妾!你…”
刀疤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出现在侯府门口的姜微芝,眼底的惊艳一掠而过,很快就又恢复成了那股吊儿郎当的样儿。
“呦,这是哪来的美人儿啊!要不要给我当压寨夫人?嫁给我,你可就是镇远侯的娘了!怎么样?考虑考虑?”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她没有搭理刀疤男,而是看了眼地上趴着的女人。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姜薇芝的心便猛的沉入谷底,还真是她的婆母——沈碧云。
沈碧云眼眸低垂,偏头避开了姜薇芝的视线,唇瓣绷成一条直线,食指紧贴着嘴唇擦掉了上面的血迹。
春桃挡在姜薇芝身前,刚要出声训斥,却被她拦了下来。
“说够了么?”她的声音极淡,神色淡漠的瞥了眼男人,那眼神像是在看污泥里挣扎的杂/碎。
刀疤男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恼火,“哼!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我是镇远侯夫人。是这儿的女主人。” 姜薇芝没有看刀疤男,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看热闹的人群。
被视线扫到的几人纷纷低头,往人群后面躲,生怕这些贵人会因为今天这事,日后找他们的麻烦。
“哎呦,那感情好啊,儿媳妇!咱可都是一家人。”刀疤男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要不晚上来我房里坐坐,咱俩…了解了解?”
“你可知你现在站在何处?”
姜薇芝一字一句的问道。她的眼神依旧淡淡的,语气里也不见半分的难堪与愤怒,仿若刚刚那些冒犯她的话,压根就跟没听见似的。
刀疤男眼神带着探究,京城的女人不都是柔弱又娇气?
他搞不懂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接下了话茬,“哈,我儿子的镇远侯府啊!怎么,儿媳妇?是不是太高兴要有我这么个公公,连自个儿家都不认识了?”
“呵,原来你还知道这里是镇北侯府!”
姜薇芝眸光凌厉的睨向刀疤男,又挨个扫向看热闹的人。
“我陆家近百年来,世代镇守北疆。世袭的爵位更是一代代镇北侯用自己和敌人的血浇灌出来的!
几代镇北侯无一不是马革裹尸!我公公两年前更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危,抵御外族侵扰而战死沙场。岂是你这等小人能够提及侮辱的?!”
姜薇芝眼神坚定,语气沉稳,每个字都传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耳朵里。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些指指点点议论着的路人像是突然被禁了声。他们恍若才记起来,这是常年镇守北疆、世代守护他们免受战乱的陆家。
刀疤男神色一滞,一把捞起地上的女人提在手上,“哼!老子不管你说的什么战死,什么侯爵!
老子只知道,这女人是镇北侯的亲娘,老子娶了她做妾,她现在是老子的女人!那我就是镇北侯的后爹!你们侯府就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我!”
“呵,你说这女人是镇北侯的母亲,是我的婆母?证据呢?!难道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会不认识自己的婆母?
谁不知我婆母随公公镇守北疆多年,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如今你随便拉一人来我陆府门口说是我婆母,还敢自称是我公公,敢问你哪来的脸也敢与大虞的英雄相提并论?是凭你那只敢欺辱孤儿寡母的胆量还是凭你这张满是污言秽语的嘴?”
周围人群里有人绷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一传十,十传百…从一开始看侯府的热闹变成了看刀疤男的笑话。
“就是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可不是,这女的要是老侯爷的夫人,那我还就是皇后了!”
“啧啧啧,讹人都讹到侯府了,一看脸上这疤,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围观的百姓小声的议论。姜薇芝冷眼看着,不发一语。
“你!”刀疤男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瞪向姜薇芝,又狠狠望向人群。
有几个人被他的眼神吓到,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你个小娘们倒是能说会道…”
刀疤男突然笑了,表情疯狂而残忍,“既然你不承认这是镇远侯的老娘…那行,老子今天就在这镇远侯府前打死她!老子倒要看看那陆则回来,知道你对他娘见死不救,会是个什么表情!”
刀疤男又狠狠踹了沈碧云两脚,她吐出一口血。
姜薇芝长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来人,将这两人给抓起来,押回府内,等候大理寺发落!”
镇远侯府的一干侍卫早就等不及要抓这个满嘴喷/粪的无耻小人,奈何少夫人迟迟不下令。如今一发话,顷刻间就冲了上去。
“这是老子的妾,是老子的家事!我看谁敢抓老子?!”刀疤男看着姜薇芝笑的不怀好意,“还是你这小娘们承认了这就是镇远侯的亲娘!”
倒在地上的沈碧云突然抬起头拽住刀疤男的衣袖,冲那些侍卫喊道,“别抓他,别抓他!都是误会!爷,咱们快走吧!妾都与您说了,来侯府这招不管用,可您偏不听…”
女人声音沙哑却十分清晰,原本人群里还有一些持着怀疑的心思。觉得这刀疤男不会这般大胆,空口无凭就来侯府闹事,这女人说不定真是老镇远侯的夫人。
可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一开口,事情一下子就清楚了,没想到这刀疤男还真就这么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