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但冴还是进了有栖川家门。
6.
临近第二学期末,天气愈发炎热。学生会内事务最忙的时期除了活动节日便是开学时和学期末,有栖川映理的副手跟不上她处理事情的速度,因而大半部分的事宜都是由她在料理,从早到晚就连休息时都在批改文件。连续高压两周后,有栖川映理成功倒下。
出门就能看到的映理今日不在,糸师冴从门口的花盆里掏出两把钥匙,一把大门,一把正门,动作娴熟地带着凛闯了进去。伯父伯母依旧无踪无影,三口之家的气息只剩下一位留有生活痕迹,除此之外都是他和他弟的东西。
“映理。”冴喊了声人名,没听见回应,上楼准确找到她的房门,敲门。依旧没有回应。他扭动几下门把,被反锁了,打不开。等了几分钟,在考虑要不要踹门时,咔哒一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后;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不算好,有些憔悴,嘴唇缺失水分。动作迟钝,眼神迷离。
冴撑住门框,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手心炽热。
“冴……要进来吗?”沙哑的嗓音配上主人现在的模样,好一副枯枝花艺。
“我去拿水过来。”不需要提醒,凛自觉跑下楼去接水。
冴按住映理,迈步跨进她的房间,拉上她往床边去,路过开关顺手开灯。映理被刺激得眯起眼睛,迷迷糊糊地跟着人走:“抱歉啊,我没听到门铃。”
“我没按。先休息吧,体温计在哪?”
有栖川映理坐在床上,扶着脑袋,指了个位置,“小药箱里。”
指得南辕北辙,得亏冴记得。
“请假了吗?”
“嗯……”她摇头。
冴从她书桌下抽出药箱,翻出他需要的东西,给温度计消毒:“等会帮你请,张嘴。”
她张开嘴巴,身体不太稳,手便撑在两侧,乖巧地等他把温度计放进去。他也没客气,放进去后从她床头摸出手机,拿她指纹解锁后给她班主任打电话。
凛带着药和温水进来,冴比了个五,拿着手机走出去,掩上门。
五分钟很快。凛抽出温度计,38.9度。
冴打完电话去拿了个冰袋和毛巾,瞥见映理耷拉的眼皮和摇摇晃晃时刻准备昏睡过去的身体,出声:“凛,先让她喝药。”走几步就看见38.9这个数字出现在眼前,颇为无语,第一次见识到把自己累倒的。
喝完药,盖好被子,铺好毛巾和冰袋。分完工,人也安置好了,一浅一重的呼吸声环绕在寂静的房间内。她睡得不太安稳,冴想了想,收走了放回她床前的手机,动作流畅得反复这天生就是他的,对还在担心的凛提醒:“走了。赶不上车你自己想办法。”
“马上就来。”凛从书包里翻出一些补充盐和糖分的东西,放在了有栖川映理的枕头那,关上灯:“走吧,哥哥。”
冴关上门。房间内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
对糸师冴来说上课和下课没什么区别,硬要说也就只有铃声不一样。他看眼桌兜,目光投在手机壳是白兔子的手机屏幕上,无视了所有line的消息,得出一句没有动静,看样人还没醒。
这个局面在下午第一节课下后打破。电话掐点打来,来电者为自家母亲,糸师冴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接起,对面第一句便是询问:“冴,我的手机在你身上吧。”
“嗯。回去还你。”
“学生会的工作要及时完成。”
“我发消息让他们去做。”
电话那头的她一时无言。等了五秒的冴:“没什么就挂了。”/“他们做不到会出问题的。”
“谁管他们。”糸师冴望向窗外,沉静的双眼倒映出树影。
“那是我管理的组织。”
“一群依赖妈妈的废物。”
呼吸声起伏,她开口:“……回来还我。”
“放弃他们,重新选人吧。”冴说完这句便按掉了通话。有栖川映理的教育方式是扼杀能力的毒药,然而那群见识到高峰后变成只知道张嘴接妈妈饭吃的人,最是无用。连老师也不过是她手下的机械傀儡罢了。能接任她统治下的学生会的人选,在这所学校里,不可能产生。
所有人的敬爱和畏惧都承载在那个位置上,将情感载体投放在他人身上的情况让糸师冴本能感受到不适和恶心,光是想想就已经烦躁起来。有栖川映理具有成为他人寄托,并完美地回应期待的才能,这是她的天赋。
亦是糸师冴无法理解的怪物。
今天同糸师冴训练的队友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踢球的劲比以往还猛。就好像谁无意识间招惹他了,但他本人还没办法回敬,只能先忍着。
只有凛跟得很开心。
训练末了,冴在换衣间的长凳上坐着擦头发。凛在旁边收拾东西,看见区别于他哥风格的手机出现在他哥包里,放声问:“哥哥,这个手机是有栖川姐的吧?”
“放进去。”
“没问题。说起来有栖川姐真的好喜欢兔子啊,好多东西都有兔子在上面。可以咯,哥哥,可以回家了。”
没一会,冴挂好毛巾,接过凛递来的包跨在肩上,面无表情离开球场,心声却是在骂他弟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她根本喜欢的不是兔子。
至于生病的后续,自然是回归了正轨。以及有栖川映理没有从二年生里挑选下一届会长,而是从一年生里挑,并带在身边教。糸师冴某天和跟在有栖川映理身后的接班人见面后,冒出一句:“不够格。”
有栖川映理瞥他:“那你来当。”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糸师冴后面还有一句,但瞧着她比他清楚,便收了回去。
那句是:“追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