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将刀叉搁下,慢悠悠擦了擦嘴角。 “一会儿他如果上来,你们别问太多。” 程焕然皱眉问:“妈,你怎么不劝着点儿小佟?多多哥不是已经去哄她了吗?” “哄了。”薛凌答:“但哄得不够吧。最后两人又吵了起来,不了了之。” 薛衡有些不明所以,道:“不就因为带孩子出了分歧吗?孩子又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很快能送幼儿园,至于就因为这样子闹离婚?难以置信啊!” “我们是这么认为,但他们不是。”薛凌疲倦罢罢手:“我劝过小佟,可她压根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的职业生涯和职业焦虑,各种奋斗烦躁。多多这边,我也是懒得劝了。” 程焕然解释:“上次衡舅帮着劝了,他明显听明白了呀!” “他明白,但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薛凌道:“多多他非常聪明,一点就通。但他愿不愿意去做,却是另一码事。他傲娇,不肯拉下脸,也不肯妥协退步。偏偏小佟也不肯退步,生气之余就非离婚不可。” 薛衡直觉莫名其妙,挠了挠灰白的发丝。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动辄就非离婚不可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什么不可的事。婚姻真的能那么随心所欲,不幸的人或子女就会更多。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怎么不为他稍微想想?” 薛凌冷着脸沉声:“如果他们真的为孩子着想,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离婚!孩子可能有心理障碍,也有过敏情况,现在医生都还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医治,他们不想方设法救治孩子,反而各种内耗各种扯皮——真是够气人的!” 薛衡见薛凌生气,连忙给外甥打眼色。 “凌凌,你别气了。也许他们只是需要冷静冷静。冷静期不还有三个月吗?也许不用一个月,他们就和好了。” “难啊!”薛凌摇头:“他们都是一根筋非要较劲的性子,除非一个人彻底低头,不然没法妥协的。算了,别理他们。” 程焕然欲言又止,低声:“不劝的话……貌似不大好。” 两人明明远远不到离婚的地步,多多哥仍对小佟有深厚的感情,何至于闹成这样子! 作为多年兄弟,他做不到不管不劝。 薛凌反问:“你劝得了?如果劝得了,他们哪里还需要离婚?我不也劝过吗?可劝了他们听下去了吗?一个说心 累,过不下去了。一个说身心疲倦,根本过不下去。日子是他们的,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子——我们操心有用吗?关键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想得通。” “万一想不通呢?”程焕然苦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离?” “不然呢?”薛凌罢罢手:“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劝过了,可他们不听,那就等着他们自己后悔吧。” 薛衡一听也觉得可行:“对对!有些人非得受到教训,被残酷现实狠狠教训后,他们才能幡然醒悟,收敛态度,重新好好做人做事。他们如果不听劝,就让他们自个自作自受去吧。” 程焕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越发心疼小郑郑。 “据我这段时间观察,这孩子非常非常敏感。他的过敏情况应该不是食物过敏,而是心理上的过敏。他看着似乎文文静静,可他极渴望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他……心理上已经对多多他们有不满迹象。如果他们非离婚不可,受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小郑郑。” 薛凌收拾餐具的动作停顿一下,转而轻轻叹气。 “两个大的劝不住,那就只能尽量顾着小的。他很喜欢热闹,就 把他接到馨园去住。咱们多费些心思吧。” 幸好馨园地方大,又有薛扬一大家子和小虎子父子仨人,足够孩子们玩耍折腾,也足够热闹。 小郑郑已经离不开小双他们几个,目前他们几个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哪怕连睡觉时间也要跟着。 相信有几个孩子作伴,他的不安或抑郁的情绪会少一些。 薛衡也是暗自心疼孩子,叹气:“小涵之前……也是因为她小时候我跟她妈一直闹别扭冷战。后来我们离婚后,她妈又出了事,她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情感上比其他孩子敏感,渴望感情也害怕感情,性子比普通孩子怪。小时候难带,长大了难教。唉!一言难尽啊!” “已经开始好起来了。”薛凌安慰道:“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完美,生活破破烂烂,总得有人慢慢缝缝补补。你呀,也算是苦尽甘来。” 小涵这次出国后,性情变了不少,人也变得坚强一些。她愿意回国找工作,也愿意去疗养院从基层开始学起,愿意去人群中学习,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再大的坎儿,总有过去的时候。再不幸的事情,也总有缓和的时候。” 薛衡扯了 一个无奈笑容:“我只是作为过来人感慨几声。有人任性,有人就得遭殃。父母任性随意离婚,孩子就得遭殃。这世上有人抑郁有人情感低落,自然是某些人种下的恶果,没有无缘无故的原因,更没有什么空穴来风。” “别说了。”薛凌疲倦罢罢手:“下午我跟小佟聊了许久,听她发了一堆牢骚。我是劝不住,劝不了。我挺累了,先回房间歇息去了。” “妈,您没事吧?”程焕然赶忙起身:“我扶你回房。” “不用。”薛凌道:“你陪你衡舅吃完,回头就瞅瞅几个孩子。让他们早些睡,不能超过九点半。还有,小郑下午没午睡,得最先安排他睡下。” “哦哦!”程焕然应下了。 薛凌放心回房去了,背微微佝偻,明显是累极了。 程焕然目送她离去,坐下快速吃起来。 薛衡禁不住心疼:“你妈嘴上说不管,其实没少管。最无奈的地方是帮不上,自己也跟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