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夫已包扎完毕,那他为何还不出来?”
沈琅睁开眼,视线紧紧跟随那扇虚掩着的小门,里面灯光很暗,加上现在天色已沉,因此她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老夫的确已经替那公子仔细包扎好了伤口,但姑娘也知道,那公子不是个能听劝的主儿”
“头一次他那胡乱的包法就已经擦到了伤口,而后又被他崩裂上第二回药,这伤处就更是雪上加霜,那公子虽全程极力忍耐,但也终是疼晕了过去”
“疼晕了?”
沈琅实在感到不可置信,能承受住“姐姐”百般折磨的叶游川怎会因上一个药就这么轻易地疼晕过去?
“是的”
大夫的话十分笃定,但如果沈琅愿意再仔细观察一下的话,她一定会发现那老大夫的额头上正不断冒着冷汗。
他的确是在说谎。
老大夫走出里间的前一刻就被叶游川给叫住了,当时他的伤口刚被包扎完就立刻穿上了衣裳,丝毫没在乎那么大的动作会不会让布料扯过伤处造成更大伤害。
就好像他让大夫包扎只是为了让门外的姑娘放心而已,至于身体是否会疼痛,伤口是否会留疤,那些他都不在乎。
“你出去以后就跟她说我疼晕了”
叶游川的声音依旧很稳,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挂在台前的“医者仁心”四个大字。
“老夫从不骗人”大夫很坚持。
“我也从不开玩笑,你不这么做的话,我会采用强硬的手段”
“把医馆砸了么?老夫现在不吃你这一套,你要砸就砸,大不了老夫跟你鱼死网破”
大夫的语气也很坚决,大有一股要跟叶游川同归于尽的气势。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换一种方法了”
叶游川叹了一口气,他闭上眼垂下了头。
“什么?”老大夫的困惑还没问出口。
“算我求你”
声音很轻,气息也不像方才那么平稳,这几个字飘在空中无端多了几许无力感,空空荡荡没有实处,让人不禁把它与脆弱二字联系在一起。
为情所困?
看穿了眼前这年轻男子的心事,沉默半晌后,大夫才缓缓出声。
“你就这么想同那姑娘多待一会儿?”
“是”极其肯定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就那么一小会儿你也愿意?值么?”
“值,很值”
大夫看不懂他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但无论哪种他都觉得荒唐。
拼命作践自己只为让一个姑娘的眼神多在他身上停留那么短暂的几瞬,任任何人都无法理解这样可笑的行为,可偏偏故事的主人公却深陷其中不肯自拔。
果然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叫人肝肠寸断。
“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大夫冷哼一声,也没说答没答应就要开门离去。
“还请大夫帮我这个忙,若是能留她在此处过夜最好,事成之后叶某必有重谢”
“不需要”
老医者甩下这句话后就拂袖离去了,叶游川却像脱力一般径直倒在了床榻上。
他的手臂支在了眼皮之上,于是也就这么垂着眸呢喃出声:
“叶游川啊叶游川,你好像又骗了她一次”
“她如果知道的话应该真的会很生气吧”
“可你能控制得了自己么?”
“不能”
在此之后,房间内又陷入了一阵的寂静。
回忆到此结束,大夫回过了神,沈琅也移开了看向里面房间的视线。
“他多久能醒?”沈琅问得认真。
“不知”老大夫一阵心虚。
“不是又在骗我?”
“老夫不屑做这种事”
很好,更心虚了!
罪过,真是罪过,是不是前半辈子过得太顺利,于是非得赔上这后半辈子的清誉才算的上公平。
如若他都已经付出如此之多了,这傻小子都还不能把眼前这姑娘娶回家的话,就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那还真不如把他医馆给关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现在身体如何,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沈琅站起身走近大夫,虽然她的身材看着娇小,但走近以后,莫名的老大夫总能感觉到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姑娘也很危险。
但打定主意帮叶游川的大夫还是决定继续瞒着沈琅:
“那位公子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精神上可能因为长期处于紧张之中,一时放松下来就进入了梦魇”
大夫替叶游川胡乱编着听起来还算可信的理由,毕竟行医二十载,区区昏迷的理由他自然可以信手拈来。
“又是梦魇?”
“正是”
“那他目前有再出现什么症状么?”沈琅的神色开始有些紧张。
“目前倒没出现什么情况,不过夜里会发生什么老夫也说不清楚,所以如果姑娘担心的话,不妨先在此暂留一夜守着那位公子比较好”
“夜里留在这里?”沈琅被大夫的话吓了一跳。
“正是,姑娘不必担忧,往日老夫的徒弟都会在此守夜,只是今日他回家探亲去了,因而到这个点老夫还要留在医馆,虽地方简陋,但该有的用具都一应俱全,姑娘放心歇息即可”
“我不是关心这个,我只是想问你能否保证第二日他就能醒得过来”
沈琅不在意过夜的环境,正相反,她前世行军的时候哪里利于观察敌军的位置就驻扎在哪里,多差的地方她都待过,又怎么会挑拣睡觉的地方。
哪怕是以地为席,无床无被都能凑合一晚。
她只想知道就算她留在这儿待上一夜,叶游川还会不会从梦魇中出来,若跟她打什么持久战,睡上这么个几天几夜她可不奉陪。
“应该能”大夫含糊其词。
“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