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邱露白伸着懒腰,走进邱府。
他照常去了大堂,拿了一堆信件。
唉,怎么又这么多呀!今晚又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喽。
邱露白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封一封地看了起来。
这个建议我觉得可以考虑。既然粮食存储也不易,那应该可以允许百姓用钱替代粮食上交。但是比例如何,价格如何,可能还得和卢大人商议一下。
西州又发洪水了吗?工部没有管这个事情吗?当地的官员也没有什么作为吗?这洪水一发,粮食税交不上是小,百姓今后如何生活是大啊。记下来,明日上报一下。
…
邱公子?无影枪李大侠下月会去苏州?
邱露白手里用来批注的毛笔颤抖了。
他迅速将毛笔一扔。毛笔被扔回到了笔搁上,在书案上溅下了几滴墨水。
他拿起那张澄心堂纸,大拇指在纸边摩挲着,眼神一路往下,最后的署名果然是苏九酝。
邱露白感觉喉咙一紧,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快五年了吧,这是小九第一次给我寄信吧,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了的。小九呀,怎么回事啊?这么久的时间,还不足以忘记吗?
那晚的情绪似乎又开始漫延。邱露白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将他从春天撕扯回冬天。
邱露白打开了窗子。迎面的冷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希望借此来熄灭自己变得炽热的心。
“啊啾!”
真冷啊。
邱露白不断地跺着脚。将手拢在嘴前,哈着热气。
他本来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走出来了。多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了呢?起码得有一年多了吧。结果,那段时光,那份虔诚的爱意,似乎只是被藏了起来。现在只是重新被翻找了出来,提醒着他,没有忘记,不会忘记,不能忘记啊。
邱露白回到座位,整个人抵着椅背,遥遥望着那封信。他想要远离,但是又十分不舍。
犹豫再三,反复试探的手终于又握起那张纸。
小九呀,我以为,一直不和你联系,我们的关系就会慢慢被淡忘的。我以为,你一直不联系我,也是希望这段关系可以被淡忘。三年的时间,我还需要三年。三年后,我还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
邱露白自嘲地笑了笑,将信纸盖在了自己的脸上,遮挡着满脸的忧伤。
他好像闻到了信纸上沾染着的桂花香,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像春天一样温暖的女孩。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好像又出现在了眼前。
小九啊,你这让我怎么办啊?我好不容易抽离出来的,我好不容易才藏起对你的爱意,好不容易的。
邱露白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他将信纸放回了桌上,用镇纸仔细地压平了一遍后,重新折叠好,放回信封里。
邱露白敲了敲他爹娘的房门:“娘,之前我收起的桂花放哪里了呀?”
“就在膳房里吧,你当初就随手放在台阶上了,好像是小春给你收起来的。你要是急着用,可以问问小春。”邱夫人的声音隔着门,断断续续地传出。
“好,我知道啦。”
邱露白向膳房走去。
这个台子上没有,这个桌子上也没有,看看这个盒子,也没有啊。
邱露白找遍了整个膳房,他看着依旧空空如也的双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算了,明天再找小春问一下吧。可惜了,今晚是吃不到桂花糕了。
他落魄地回了房间,在盥盘里仔细洗过手后,才拿出那封信,看了又看。
他轻轻摸上一个又一个墨黑的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般,不敢使劲。
他渴望从上面感受苏九酝的温度。
许久,他才抽出一张新的澄心堂纸,一笔一划地临摹着苏九酝的字迹。
小九是不是练过字啊,这字比以前好看多了。我的字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澄心堂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被晕开的墨圈。
邱露白狼狈地用自己的衣袖擦着眼泪。
他的耳边又响起苏九酝的问话:“小白你会离开景云,和我去苏州吗?”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平时,他可以很好地将自己隐藏在这个平静的躯壳里。但是,一旦接触到和苏九酝相关的事情,他整个人就会渐渐失控。
这可是年少的他的第一次爱恋啊,是两情相悦的不可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邱露白翻墙去了袁骁院里。
深夜里,“咚咚咚”的敲门声连绵不断。
“谁啊!”袁骁不耐烦的声音刺透了房门,紧接着的就是沉重的充满怒气的脚步声。
“哗啦”,门开了。
“哪个半夜不睡觉的傻子啊!”袁骁狠狠骂到。
“不是,你又怎么了?”袁骁和邱露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怒气冲冲的脸瞬间疲软了下来。
“你,你快进来。”他的语气明显变正常了,只是带着浓重的睡意。
“邱伯伯逼你定亲了?”袁骁好奇。
“不是,小九给我写信了。”邱露白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行,你自己缓和一下,玩具在书案下面,茶杯就在书案上,哦对,油灯也在书案。”袁骁随意指了一个位置,“自己过去,哭完了,自己打地铺。我睡了,别烦我。”
那可是小九给我写信了!你就不想问问什么吗?不想知道写了什么吗?
邱露白心里无数的话想要倾诉,但看见袁骁已经窝回了被褥里,他只好将这些都藏进心里。
“你家有桂花吗?”邱露白坐在黑暗中,轻声问到。
“桂花?没有吧。”袁骁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
邱露白将窗打开了一丝,望着天上那弯月亮发呆。
是啊,我不过是一个连桂花糕都吃不到的人。
“不是你就这样睡了一晚上?”袁骁的大嗓门让睡梦里的邱露白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