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露白回到营帐里，将整个头埋进被褥里。
小九没有不开心我来边塞，真好。以后还可以天天见到小九，这不比在景云好多了嘛！真好真好。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着滚，美滋滋地回忆着和小九相处的情景。
不行不行，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查探呢。
邱露白带着士兵，一路南行，借土坡和树林隐着自己的踪迹。
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吴国的士兵。
再往前就会进入吴军的监视范围了。
邱露白向后招手，示意着撤退。
连着数天，吴军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邱露白白天带兵查探，晚上就蹲在苏九酝的营帐中等着她回来。
两人见面也只是亲亲抱抱，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温存。
苏九酝每天都很忙碌。她不仅要照顾伤员，空闲时还帮着伙夫煮饭。
等她回到营帐，通常已经亥时了。而邱露白卯时就需要起床查探。
轮班第一次被打破，吴军发起大规模进攻。
接二连三，不停歇的进攻给萧国士兵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五万的吴国士兵扑面而来，光凭军营里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众士兵连忙移入怀西城内，借着城墙、投石器、床弩等才勉强守住。
众将领聚在梁将军的营帐里商量着对策。
“我就奇怪了，吴国培养了多少死士啊？每次都派成百上千的死士出来？能不能和皇帝反应一下这个情况！”
“你疯了？那是吴国他们舍得，哪有死士上战场的。你看他们有多少死士活下来的，到时候攻到皇城，吴国就直接告破。”
“还攻到皇城呢？我们的怀西就先被告破了。”
“梁将军，死士可不是一般士兵可以抵挡的。”
“我知道。但是大家都明白，吴国死士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他们就是想前期发力，让我们畏惧，退缩，之后才能更好蚕食。我们要顶住。估计再来三四波，他们就不会有死士上战场了。”
“可是这样的牺牲，会很大啊。这短短几日，我们倒了万余兄弟了，多少个将令都受伤了！”
“怀西一定要守住！圣上下军令了，死守！”
“是！”
众将领终是将很多话憋在了心里。
邱露白看着将领们争吵着，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梁将军，我也要上战场。”
他望着梁将军，坚定地开口。
“你就给我守城！”
“太多将士受伤了，他们也比我更有守城的能力。我是将军，我不能蜗居在城中。我也需要做出表率的！”
邱露白急切地表达着自己。
“你杀过人吗？你去就是被人杀的！”
“大家都有第一次！”
邱露白并没有退步。
梁将军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唉着气，无奈地点着头。
“那明天，你就跟着徐将军带领的中军，一定要听命令！”
“是！”
这是邱露白第一次上战场。
他握着长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身体微微颤抖着，是激动，也是畏惧。
他看见己方的战马冲向前，撞散了敌军的阵形。马蹄下多了许多人的鲜血。
他看见无数士兵被击倒在地，银色的枪尖和刀尖都沾染满了鲜血。
他看见破碎的四肢，飞在空中，再凌乱地掉至地面。
全是血，到处都是血。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响起嗡嗡声。
他的喉咙因不适涌上秽物。
他极力蠕动着咽喉，狠狠将其压下。
“上。”
徐将军一声令下，他们这批军队出发了。
邱露白奔跑在其中，举着长枪，寻找着敌军。
他不知道人体是这么柔软，软到枪头一碰，就整个没入。
他将长枪抽出，鲜血从那个洞里喷涌而出。
邱露白看着敌军缓缓倒下的身影，眼睛里开始闪着泪光。
身后朔朔的风声传来，他一个侧身，向后滑步，避开了劈下的长枪，反手将长枪一挑，长枪从眼前的敌人的左腹划至右脸。鲜血洒了邱露白一脸。
他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揉了揉溅到血迹的眼睛，不断地眨着眼。
可是，眼前的红色似乎怎么都消不下去。
他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凭着本能在敌军里厮杀着。
“咚咚。”
吴军再次鸣金收兵了。
之前杀红眼的士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邱露白整个人麻木地撤回城内，回到自己的营帐，脱力地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他张开双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杀人了，杀了好多好多好多人，好多人。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带着脸上沾染的血迹，滴溅到盔甲上。
“受伤了吗？还好吗？”
门帘被掀开。
邱露白听见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盔甲被一双手翻动着。
他忍着颅内的疼痛，努力看清了眼前的身影。
“小白，你忍一下，我给你上药。”
“啊。”
大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握上苏九酝的手腕，沙哑地开口。
“小九，好痛。”
混着血色的眼泪不断滑落。
他浑身都在颤抖。
苏九酝连忙将他的头拥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拍着。
“不痛啊，乖，上了药就不痛了，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邱露白感觉腿上拂过一阵凉风，火辣辣的密集的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但他还是向苏九酝哭诉着。
“我好痛，小九，我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