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带回去再说。
刚出庙,庙旁的树边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一抹灰色衣角蹿过去。
“谁?”谁在这里偷看。
姜时月一剑劈了出去,只余了一分力,一个灰褐色的人影滚了出来。
是个浓眉大眼,看起来有些许稚嫩的少年。
他捂着膝盖对姜时月讪笑,尴尬地挠了挠头。
“师尊好。”
“……师尊?”封照炎似笑非笑地看了姜时月一眼。
“小寺?”姜时月也有些错愕。
她那不想修仙,于是遵从她的建议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跑下七峰,嘴里还大喊着“好可怕”、“妈妈我再也不要修仙了”的四徒弟,何寺。
四徒弟是个家里条件不错的富商之子,富商觉得自家儿子不是个读书的脑袋,家里这辈子也也衣食无忧,不需要儿子再拼命打拼。
又听招生的太玄宗门人说自家儿子天资不错,便连绑带骂地送去修仙,指望着儿子长生不老,别把这辈子虚度了。
可四徒弟无心修仙,姜时月也不想收徒,便给他出了主意让他下山。
“小寺,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家了么?”还穿得如此简单,原本的富商之子现在衣着朴实,像是被打劫过一般。
何寺站起来,有些委屈道:“我爹娘气我不争气,我想着先住在外面,等他们不气了我再回家。住了这么久,我身上的银子全都花光了,衣服也当了。”
原来如此,还怪凄惨的。
姜时月对封照炎介绍道:“封炎,这是我之前的徒弟,何寺。”
“哦,是吗?师尊还收过徒弟。”封照炎口吻轻飘飘的,斜睨了一眼姜时月,看得姜时月心里很微妙。有种“我竟不知”的意味。
不知道为何,姜时月突然有种自己是花心大萝卜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种负心汉般的感觉是什么!
何寺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对封照炎灿烂一笑:“这是师尊的新徒弟吗?你好,我是七峰主曾经的四徒弟!”
“四徒弟啊……”封照炎慢悠悠地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皮笑肉不笑般,“师尊徒弟可真多呢,我也只不过是个五弟子。”
那种莫名的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徒弟这是……很在意自己的位次?
雄性生物这该死的竞争欲啊。
姜时月咳了一声:“罢了,以前的弟子与我都没有师徒缘分,封炎,你现在是我座下唯一的弟子。”
不过也是很快会主动请辞的弟子而已。姜时月这么想着,还是暂时开口道。不过徒弟在破庙里好像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完蛋,她的计划不会只是美梦一场吧。
不,肯定是妖物不够凶。她得再给徒弟些锻炼的机会,为徒弟主动请辞的路上添砖加瓦才行。
封照炎半晌没吭声,幽幽扫了眼姜时月,笑了,像月光下独自盛开的昙花,动人心魄,又夹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距离感:“弟子多谢师尊厚爱。”
尊师重道,简直旁人都插不进去。
??
四徒弟发懵地挠了挠头,师尊收的徒弟真是英俊,只是怎么感觉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
几人提着那晕倒的男人,回到了妇人的家。
何寺本来不住在城里,听说了男人的事,主动请缨要陪姜时月他们回去。
孟氏看到丈夫晕倒,乍以为对方没气了,痛哭不已,被姜时月他们连连劝阻,才放下心来。又说要去请大夫,又帮丈夫洗脸擦脸。
“不用请大夫了。他被妖物吸了精气,这几日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去那庙里,过段时间精气便能恢复回来了。”
拜别妇人后,姜时月他们往客栈去。她和封炎现在是来除妖的,县里的人都热络得紧,客栈老板更是强烈要求要姜时月去他们那住。
老板已经准备好上等的厢房,只等他们入住。
见姜时月和封照炎身边又多了一人,老板愣住。
姜时月让封照炎给银两:“这是我以前的徒弟,你给他也开一间吧。我们三人的住宿费用,一起算上便好。”
店家特别高兴:“嗐,实不相瞒我们店已经好久没人住了,空厢房多的是。都是那妖女,害得过路客也不敢在这住了!您来除妖,是全县的大恩人,我哪里还要您的银子呢?我这就去让厨房烧几个好菜,保准你们吃得舒舒服服!”
说着店家便去交代伙计去了。
而何寺也跟上,说吃的事就不麻烦店家了,希望借厨房一用。
何寺用干荷叶卷起整只鸡,又裹上泥巴推入灶下。又给萝卜切块,下手利落无比,很快几个小菜便露了雏形。
用膳时,姜时月感慨四徒弟的手艺又精进不少。
“怎么样,好吃吧?封炎你也多吃点,你今日肯定累了。”
面对姜时月的鼎力推荐,封照炎没动筷,打量了何寺几眼:“你会做菜?”
何寺笑眯眯道:“是啊,我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喜欢琴棋书画,吃好喝好,便一直钻研这些。师尊喜欢美食,以前我便也给师尊做饭,师尊心地好,每次都说很喜欢。”
姜时月斯文朵颐着,吃得很是满足,却冷不丁撞上封炎幽深的眼。似笑非笑的,看得姜时月莫名心虚。
“每次,都说很喜欢?”
封炎夹了块萝卜,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品鉴般地道:
“师尊和师哥,感情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