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经意间这么眼神触碰,再次震得项晚晚头皮发麻!
太像了!
她和政哥哥……那个政小王爷一别已有六年。当年,项晚晚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对政小王爷的所有印象还停留在六年前,唯独那双勾人心魄的眉眼,却是铭刻于心。
此时此刻,面对着高台上所绑缚的那人,项晚晚忽而不确定了起来。毕竟,政小王爷是大邺皇帝的七皇子,绝不可能是什么北燕人。
想到这儿,项晚晚再度抬起眉眼向着高台上望去,再次凝视,她顿时觉得,他那双好看得如夜幕繁星般的眸子,像是一阵凉爽的夜风,一下子将满世界的暑气给消散了去。
也让项晚晚的心,不确定了起来。
“他狡辩什么?”项晚晚问。
一个老太太摇着手中的蒲扇,愤愤然道:“还能狡辩什么?他就说他不是北燕狗呗!”
“他当然不会承认了,撞到咱们金陵城这里,就算他是个北燕狗,他也没那个胆儿承认啊!”
听到这儿,项晚晚纳闷了:“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他是北燕人的?”
“他身上穿着的,不就是北燕狗的兵服吗?”先前那个老大爷耐心指点道:“北燕人的着装和咱们大邺的服饰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不大一样!咱们大邺不论现状如何,正规官兵的服饰,那是乌墨飞鱼服,绛红缎带,佩长剑。他们北燕狗就不同了!虽也是墨色衣饰,可他们前襟大敞,无缎带绑缚,看上去浑然一副山匪模样!”
“能不是山匪模样吗?他们北燕狗,向来都是打家劫舍闯天下的。若不是先前吞并了卫国,扩张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这帮北燕狗现在也不会这么嚣张的吧?”
一个大娘刻意压低了声儿,道:“卫国那事儿,还是少提为妙吧!我听我家街坊说,咱们大邺跟北燕狗闹得这样凶,就是当初卫国被灭之后,两边分配不匀导致的……”
“嘿,压根儿就不是分配不匀!”老大爷恨声道:“当初是咱们大邺将卫国打下的,北燕狗在卫国皇族投降之后,直接起兵攻打咱们。这叫啥?这就叫奸诈!”
项晚晚讶然,她的心底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困惑,仿若一团黑色的云雾慢慢笼罩在自己灵魂的深渊中。
但是,在此时此刻,就国与国之间的并立或破灭,她一个小女子与这帮周遭百姓们辩解不了什么。她只知道有一个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柄火把,向着高台方向走去。
项晚晚着急道:“该不会真要把那个人给烧死吧?”
霎时,所有人都看向高台,大伙儿立即幸灾乐祸道:“烧死了好!”
这话一说,顿时一呼百应。
项晚晚看向高台上的男子,那人被绑缚在高台上,偶有窒息的猎猎热风拂过,呼呼吹开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露出触目惊心的血痕。本就被烈烈灼日晒得没了力气的他,却在听见众人的高呼声,再度抬起了头来。
不知怎的,项晚晚再度与他四目相对。
那一刹那,项晚晚只觉得自己心底幽暗的深渊,仿若望见了无尽星辰。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想到这儿,她顾不得许多,心底蹿上来的一股子勇气,促使她背着大包袱,一个闷子就直接冲上了高台,挡在了那个拿着火把准备点燃木材的人面前。
先前那个大娘惊呼了一声:“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下来啊!”
项晚晚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说:“且不论这个人是不是北燕兵,若他是,咱们得第一时间报官啊!私自焚烧一个小兵,那可是会受刑罚的!”
举着火把的人着急道:“早就报官了!官儿爷派了两个衙差来瞧过了,他们说这人就是北燕狗!”
大爷连声喊道:“姑娘,这事儿跟你无关,你快下来!别惹了一身麻烦。”
项晚晚更是不解了:“咱们大邺跟北燕有仇,这两个衙差既然已经发现北燕兵了,为何不赶紧上报?而是等着咱们这些老百姓来焚烧呢?”
“那两个衙差说了,北燕狗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所以才让出了这座高台,给咱们老百姓私自处理啊!更何况,这样多的木材咱们从哪儿弄啊?还不是衙差他们给咱们搬来的?!”
这话一说,项晚晚也踟蹰了起来,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身后的伤兵。此时,他已经极其虚弱,奄奄一息了。他费力地抬起头来,口中嗫嚅着,依然在说着什么。
项晚晚赶紧凑上前去,一连问了他好几声,方才依稀辨别出他口中所言——
“去找齐丛生。”
项晚晚眨巴了一下懵懂的大眼睛,她回过头去,问台下的一众百姓们:“齐丛生是谁呀?”
众人怔愣一瞬,旋即一个男子高声道:“齐大将军的名儿可不是咱们能直呼的!”
又有一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这北燕狗,莫不是想要污蔑咱们的齐大将军吧?!”
“北燕狗,齐大将军泉下有知,定会冤魂显行,烧死你的!”
本是奄奄一息的人,却在此时蓦然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台下众人。如轰雷般的震惊,逼得他眼眶瞬间湿润泛红,他拼劲全力,崩溃地艰难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