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珩马上闭上眼睛,还用手捂着。他从脸一直红到耳根,站在原地不敢动,还想往后躲去,可身后是桌子,他无处可躲。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荀珩慌张问她。
慕容姝却不回答,只是握住荀珩的右手往自己的方向探去,荀珩也任由她动作。
不一样的触感从指腹传来,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应当是一块疤痕,只不过这疤痕却也太奇怪,像是曾经生生刮掉了一块儿肉。
“从前这里刻过字。”慕容姝语气平淡。
可这句话使荀珩从头麻到脚,他抽出手,刚才的羞涩顿时消退,心情也变得复杂。他不再顾着那些礼数,缓缓睁开眼,却也只是看着那块疤痕。
疤痕很大,很丑,是慕容姝亲手用刀把字去掉的。她不愿记得这里曾经刻过字,更不愿别人知道,所以当时自己草草处理,才会变成这样。
“娼。”慕容姝直视荀珩的眼睛,这双她觉得最干净的眼睛。
“这里刻的…是娼。”慕容姝又重复一遍。她想看看,若是荀珩知道了这些丑陋的事情,他还会不会说喜欢。
可荀珩的眼里除了震惊心疼,甚至有些怜悯,但并未流露出任何一丝的厌恶的情绪。
“娼……娼…?”荀珩连声音都是颤抖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双手扣紧桌沿,不敢想象以前的慕容姝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慕容姝的眼神也逐渐温和松懈起来,她嘴角微动,却迟迟不说话,而是转过身去,克制自己。
“荀公子既已看到,那便知道小女子是怎样卑贱之人。”
“我自幼便被辗转买卖于那些…烟花之地,若是这样,荀公子可还要……”
“要!我当然要!”我当然还要喜欢你!
荀珩捡起地上慕容姝的外衣,从身后放到她的肩上,然后替她系上,这是他第一次逾矩,只是希望能给到慕容姝一些安慰。
他从身后轻轻把慕容姝抱在怀里,把头埋在慕容姝的肩上,越抱越紧,露出了鲜有的稳重神态。慕容姝也不反抗,任由他抱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好去寻一些药,来治那道疤。”
荀珩不在意她的身份,也不在意她的过去和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屋子被照亮了,紧接着从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响声,许都多个地方都放了烟花,声音经久不衰。
路人也都驻足观看,为原本就热闹的地方又添几分色彩。漆黑的夜空布满彩色的亮光,绚丽极了。
慕容姝缓缓睁开眼,眼角划过清泪。
“荀珩,有烟花。”
“我知道。”
那是荀珩派人放的。
在月婵坊的另一个地方,萧祁和陈妤安一直在等着荀珩……
申时,萧祁来到荀府,却不见荀珩和陈暮,只有陈妤安在等他。
陈妤安正在后院练长枪,她擅长用刀,不擅用长枪,到了许都之后也是不曾荒废,更加勤学苦练。原本受了伤想偷个懒,可当她看到长枪的那刻,便忍不住在手里挥舞起来。
等萧祁到后院时,陈妤安已经累的坐下休息,长枪就靠在院中的石桌上。忽然之间枪杆被人握住,陈妤安本能的反应去夺,一抬头发现是萧祁,又心虚地松手坐直。
萧祁将长枪拿走,有些无奈的训斥“不是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我…我闲来无事。”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荀珩还在月婵坊等着呢。”
萧祁环顾四周,却不见陈暮。
“怀信呢,我们不等他了?”
“哥哥走不开,婉姐姐让哥哥保护一个人。”
“谁?是…林成珏吗?”萧祁小心翼翼试探,毕竟他不希望林成珏和陈暮走的太近。
“不是他,好像是…齐家小姐的朋友。”
“齐家……”萧祁眼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
齐萱与林婉是闺中蜜友,这点萧祁知道,那便说的通了,不是林成珏就好。
“那我们走吧,绥之一定等着急了。”
“嗯。”
陈妤安像往常一样走到萧祁身边,与他并肩走着,可慢慢地,她放慢脚步,与萧祁拉开距离。
他已经快要娶妻了,还是不要离他这么近的好。陈妤安心里想着,满是落寞。她总是这样倔强又别扭。
萧祁也看出来她的心思,可这次却没有理会,两人便越走越远。
两人到了月婵坊却没有看到荀珩,等来的是芸娘的询问。
“睿王殿下,您是来找荀公子的吗?”芸娘问得恭敬。
“嗯,还请坊主告知,绥之在何处。”
“荀公子同阿姝出去了,睿王殿下请。”
芸娘带二人去了楼上隔间,这里不仅清净,观赏位置也极佳。陈妤安就跟在萧祁身后,一言不发满脸心事。
萧祁环顾四周,确实是个好位置。“多谢。”
芸娘一脸笑意,使唤人给他们倒上酒。
“殿下身份尊贵,妾身不敢怠慢,您尽管吩咐即可。”她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的陈妤安,便开口说“妾身便不打扰了。”然后便带人退了出去。
陈妤安不怎么来月婵坊,就算来也是他们几人一起,可如今就剩萧祁他们两个人,她不免有些坐立难安。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萧祁在她的身边坐下。
楼下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鼓点更震得她心慌,不禁拿起面前的水,想来压一压这股莫名的心慌。
可谁知面前放的不是水,是酒。不过一杯酒下肚,好像确实有些用,她没有那么心慌了。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少喝些,伤还没好。”许久未说话的萧祁叮嘱着她。
陈妤安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盏,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在临州不是说,等我来了许都,便请我喝酒的吗?”
“……”萧祁松开手。这倒是记得清楚。
过了不久,小厮带着水云间的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