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齐萱一直坐在院中等着齐景松。桌上的茶早就凉了,只有风吹过后泛起的涟漪。天越来越凉,风也越来越冷,齐萱的思绪被拉回。难道一定要闹到那种程度吗?
外院传来动静,是齐景松回来了。齐萱缓缓起身去迎,对上的却是齐景松一张垮着的脸。
“父…父亲。”齐萱的语气中难掩惊喜。
齐景松径直走过,也不理会齐萱,满脸不悦坐在椅子上。齐萱倒了茶给他端去,却被他抬手打翻。外面一直站着的丫鬟进来收拾碎片。碎了的茶盏铺在地上,就如同他们父女现在的关系。
“现在你满意了吧!我齐景松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软弱无能的女儿!齐家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竟还比不过一个书生?”
齐萱反驳“不是!父母生我养我,我怎会如此不知感恩。除了皇室之人,其他人我都不会反抗。我这也是为了齐家!若是四殿下最后去了封地,那齐家还有什么?父亲的谋划不就全都落了空。就算他后来真的做了君上,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这样的事还少吗?”
齐萱逐渐平复下来,又缓缓开口。“至于子琛,我是喜欢他,可是他怎能比得过父母和家族。所以父亲,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齐景松倒是有些疑惑,他确实想杀了刘子琛,可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不过既然齐萱这么说了,以后不动他便是。
他“啪”一声拍到桌子上,训斥着齐萱“你懂什么,只要程世柏还在,程家还在,东宫之位就一定齐王的。你这样一直退让保守,才会使齐家走上绝路!”
齐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劝不动齐景松,可看样子这亲事怕是不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齐母闻声赶来,看着他二人对峙的场景,便挡在齐萱身前,怒气冲冲对齐景松说“萱儿不想嫁,你还要逼她!你又不止这一个女儿,怎么不让她去啊?”齐母瞥了一眼正在收拾碎茶盏的丫鬟。
“阿娘!”齐萱扯着齐母的衣服,示意她停下,可齐母却不以为然,
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齐苒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头低了下去,不敢说话。
“你…!”齐景松语噎。
齐苒的母亲是齐家的丫鬟,她连庶女都算不上。齐景松更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错误,对这个女儿也从未有过丝毫关心,甚至还会忘记她的存在。
齐景松看了齐苒两眼,转头对齐母说“她身份低微,如何做的了齐王妃?”
“谁说让她做齐王妃了,你不就是想搭上齐王,那让她送给齐王做妾不就好了?能给四殿下做妾室,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齐母居高临下盯着齐苒,吓得她又缩了缩身子。
“不行!”齐萱快步走到齐苒身旁,将她扶了起来,转头看向齐景松,希望从他眼里能看到对女儿的愧疚,可却什么都没有。
没人愿意听她讲话,齐景松只想搭上萧肃,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办法。齐母也一直看不惯齐苒,早就想打发她走。
齐萱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了下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坚定说着“我说了,这亲事不能成!”
“反了你了!”迎来的是齐景松的呵斥。
“女儿犯错失了态,自会去祠堂跪着。可父亲呢,可有尽职尽责做一位父亲?抵上齐家所有人做赌注,还要把自己从未关心过的女儿拿去做交易,那父亲要跪多久的祠堂?苒儿也是我齐家人,更是我的妹妹,我绝不允许!”
齐景松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齐萱身旁,满是讽刺的意味“你不允许?萱儿,你可别忘了,这个家谁做主。他抬头点了点齐苒“你问问她,她愿意去吗?”
齐苒有些慌乱地慢慢抬起眼,怯怯说着“我…我愿意…”
齐萱震惊又有些疑惑,然后拉起齐苒的手“不想去的话告诉姐姐,姐姐会帮你想办法,谁都不能逼你。”
“没有,是我自愿的。”齐苒低头小声说着。
“……”齐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景松抢先。
“苒儿,你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等会儿跟我去前堂。”
这是齐景松第一次这么亲切叫她,“是…”齐苒一时有些恍惚。
“去前堂做什么?”齐萱问。
“我从宫里出来这么久,礼部还没有动静,若齐王是有心之人,那他便会来找我。”齐景松胜券在握“他一定会来找我。”
果不其然,这时小斯来报,说齐王来了,想请齐景松喝茶。
齐景松满意地笑了笑“萱儿,世上之事远比你想的复杂,不争不抢之人才活不下去。既然你执意不愿嫁给齐王,又偏要同那个刘子琛在一起,爹答应你,若是明年科举他进得了前三甲,爹就同意这门亲事。我已经做了让步,那你是不是也要安分守己?”
齐萱把话咽在肚子里,她知道齐景松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有小动作“女儿知道了…”
“天凉了,祠堂阴冷,穿得厚些。”齐景松丢下这些话便去了前堂。
程府,程世柏头发几乎全白,手里拿着鱼食站在鱼塘边,身旁站了几位仆人,端茶拿衣。
撒下一把鱼食,塘里的鱼一哄而上,为了这些吃食争抢着。这时程世柏对它们来说就好似救星一样,它们等着程世柏的再次投喂,可程世柏却把鱼食收了起来。
然后温声说着“抢不到就等下次,只有饿过肚子,知道挨饿的滋味不好受,下次才会知道争抢。”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鱼群慢慢散去。
孔令臻缓步走来,看了眼鱼塘,替程世柏披上大氅“老师,您又在喂鱼呢”
“嗯。”程世柏指着其中一条锦鲤,脸上浮现出鲜有的慈爱“那条是祁儿送来的。”
这条比其他似乎更加有活力,刚才也抢了不少鱼食,现在正在那里歇息片刻。
孔令臻仔细看了看这条锦鲤,笑盈盈说“六殿下果然还是同老师最亲近。”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程世柏的伤心事,脸色变得暗淡起来。
“养在宫外这么久,想不跟我亲近都难。”他又漏出欣慰的表情“长风许久没来了……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飞走。”脱离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