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的样子非常狼狈。
“那那那...”缩成小点的姬发又变回人样,在崇应恩五步之外站定。“那今晚和我去曲戈山爬山好不好?”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精力。”崇应恩真的怕了他了。
“那你答不答应嘛?”
“好好好,下训后我去找你,在那之前不许在我面前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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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戈山不高,地势也比较平坦,骑马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山下,所以崇应恩和姬发没少来这儿玩。两位都是极具冒险精神的人,不管来过多少次,每一次都能探索出新的路,再在沿路最合他们眼缘的树上用小刀做个记号。至于合眼缘的标准,据英勇的西岐世子透露,是由崇应恩定的,他没有发言权。
今天月亮很亮,没有云遮挡,依稀可看见月亮上盘着黑色的纹路,错综可爱,像此刻摇曳的枝丫。山上很凉快,山壁上总有水珠浸出,争先恐后地在空中转个圈儿,落入下方迎接它们的圆石,滴滴答答地,给吵闹的蝉鸣蛙叫加了点难得的空灵。
崇应恩大手一挥,指了条树比较少但异常陡峭的土路,斜坡的上方正好吻住月亮的小勾儿,可以一边赏月一边锻炼山地作战的技巧,很划算。姬发默默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还得腾出手来拍拍衣襟,不让簪子掉出去,这场景把他幻想了一天的浪漫全给毁了。
终于到了平地,崇应恩坐在悬崖上,下方就是能使阳光在地面照出鸡鸣戈形状的山缺。她放松地晃着腿,仰头看着月亮,深吸一口月辉,觉得自己的心都清澈了不少。
姬发跟了上来,拍掉手上的土,坐在她身边,下巴搁在她肩头,抬起眼皮就能看到女孩漂亮的眼睫,还有装了月亮的双眸,晶莹得能够一下看进她心里。
“小恩,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姬发说话时,下巴就在崇应恩的肩骨上不停地动,硌得疼,不过她倒也没推开他,反而将侧脸靠在了他的额顶,蹭了蹭。
“我知道,七夕嘛,从前我父亲总要在这一天开个家宴,我母亲一年也就七夕和元夕才能见他一面。”
“那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肯收我的簪子呀,你不喜欢吗?”姬发抬手环住崇应恩,一脸委屈。
崇应恩觉得脸热,不着痕迹地偏头,好像对悬崖下黑乎乎的景色很感兴趣。
“今天月亮真的好亮啊。”她岔开话题,又指着天边的玉玦道。
“那我给你说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好不好?”姬发没追问,抱着崇应恩微微晃着,好像跟吹过的风伴着同一个节奏,叫人心旷神怡。
崇应恩靠着姬发,示意他继续说。
“我小时候在郊外捡了一只偷麦子的小红狐狸,便带回家去养。它白日里可乖了,不挠也不叫,我去哪儿它都跟着我。但是一到晚上它就会跑,跑到附近最高的土丘上,趴在那儿看月亮,直到第二日才会回来。”
“有时候天上看不见月亮,它也要待在那儿。刚开始我怕它会失望,就想将它抱回来,可我母亲不让我去,她说月亮是小狐狸的梦,是小狐狸的爱人,小狐狸相信月亮总会在,只是一时见不到。”
“没想到那天晚上,月亮真的透过云层出来了,西岐那年的夏天也来得早了些。”
“后来小狐狸被野狗咬伤了,它趁我不注意,又去了那个土丘,第二日它没有回来,我去寻它,发现它死了。可它趴在那儿,和睡着了一样,血和它的毛色融在一起,又团在它身旁的地上,远看上去,它就好像只是长大了。我就在那儿埋了它,它还是每天都可以遇到自己的月亮。”
姬发说得认真,声线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都捏得温厚,润到人的耳朵里。崇应恩却听得有些莫名难过,她拨弄着姬发的手指,问他,可小狐狸这么爱月亮,月亮能够给它回应吗?
姬发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当然会,因为月亮每天都会在,会用光亮摸摸她的小狐狸。
“那你更愿意做月亮,还是做那只小狐狸?”崇应恩离开姬发的拥抱,看向他。
姬发却在她的两潭春水中迷失了方向。
“我想做小狐狸,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跑着去见我的月亮,我不怕等,也不怕月亮不来。”
“那你更喜欢月亮,还是更喜欢我?”崇应恩问了个她自觉得毫无逻辑的蠢问题。
“小恩...”姬发慢慢靠近他的月亮,含住惹他心驰神往的水翡翠,清凉从唇而发,探进四肢百骸,浑身都是温软。
“月亮就在天上,你就在我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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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崇应恩还是收了姬发的簪子。姬发十分小心地将簪子插进她的发髻,青竹奉湖光,山荑摇夜香,倒与向来不拘一格的崇应恩很配。
崇应恩说既然今日是七夕,那你就得遵守我北崇的习俗,男子要背着女子回家,寓意一路相伴。姬发一听就很积极地蹲下身子,崇应恩也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笑得很得意。
姬发走了一条较为平坦的窄路,三步开外便是山的边崖,幸好有错落的树挡着,走在这条路上倒有些朦胧的广阔之意。经过一个转角,姬发看见一旁的树干上有个小箭簇的痕迹,便问崇应恩到底什么样的树才算合她的眼缘啊。崇应恩舒服得快要睡着了,黏糊糊地说,你每次站在哪棵树边冲我回头,我就喜欢哪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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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到底是谁告诉你要送我簪子的?”崇应恩始终没好意思告诉姬发在她心中簪子的意义,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位神仙让向来一根筋的姬发想到要送这么个东西。
“崇应彪啊。我问他你除了兵器最喜欢什么,他一开始还不告诉我,我请他喝了一个月的酒他才告诉我,你小时候最喜欢你母亲的簪子,天天吵着要戴,要是我送你一只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崇应恩没话说了,看着虚无的空气强颜欢笑。
很好,这臭小子就这样把自己老姐坑了。
“小恩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他骗我的?”
崇应恩埋头进姬发的颈窝,赶紧装睡。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她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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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崇应彪:阿秋!这么热的天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