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后死了,殷郊定悲痛万分,你要好好同他说。”
崇应恩的声音有些哑,姬发知道她是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
“我明白,你信我。夜凉,你们早些回去吧。”姬发摩挲崇应恩有些湿意的眼尾,盛了烛光的暖眸为她照路。
4
崇应彪送姐姐回了营房,却不肯走,一边点灯一边嘟囔,你和姬发知道这么大的事,居然能瞒着我这么久,到底我和他谁更重要。
崇应恩收拾着床榻,漫不经心地打趣他闹小孩脾气,却半天没听到崇应彪的回音。
她这才转过身,看见弟弟面对着烛台,只留给她一个后背。
“真生气了?”崇应恩绕到他身前,抬头就见到垂到他耷拉到看不见眼珠的眼皮和抿紧的嘴唇。
“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告诉我。我长大了,不是过去那个一头热的小孩,我可以替你分担的。”崇应彪看向窗外,避开姐姐的视线。
“应彪,我不是觉得你幼稚。只是之前我们只知道苏妲己不对劲,却不知道真相,只是个猜测,所以想将事情弄清楚了再告诉你们。你别不开心,我对你从无保留。”
崇应彪还是不回头,沉默了很久,才虚抱住姐姐,一触即分,点头说知道了。
“你们是不是想救西伯侯?”崇应彪的神情难得如此严肃。
“是。”崇应恩答得坦诚。
崇应彪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有太多的疑问。如何救?如何骗过殷寿?若西伯侯真能回到西岐,殷寿会善罢甘休吗?西伯侯真的愿意向天下人承认罪行吗?他们,会死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发现这些事自己一个都不怕。
“西伯侯是个英雄,我帮你们。”
5
殷郊半夜醒来时,第一反应仍是下床找剑,守在旁边的姬发一把将他按回床榻。
“你也要拦我?”殷郊用足了力气,将姬发推开几步远,站在床前,急喘的胸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殷郊,苏妲己得杀,可你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杀去摘星阁,你父王已经怀疑你了,你不要轻举妄动。”姬发早就摘了盔甲配剑,张开的双臂告诉殷郊,自己绝无任何攻击他的可能。
“她害死了我母亲!如果父王知道真相,他不会生我气的!”
“你以为你父王不知吗?”姬发一步一步向殷郊靠近。“我派人去查过,苏妲己杀姜王后时父王就在场,你猜她为何可以成功?”
“那他也一定是受了狐妖蛊惑,我更要即刻杀了她,解救父王。”殷郊根本听不进姬发的任何话,他撞开挡在前方的姬发,往殿外而去。
“姜王后为何死,你还没明白吗?”
殷郊停住了脚步,握拳的手垂在两侧。
“父王命我们当庭弑父,东伯侯也死在龙德殿,你母亲是身着缟素,自己带刀去找你父王的。她作为王后,自认未尽劝谏之责,愿以死劝你父王回头。你认为,让我们杀掉自己的父亲,意图为霸天下,也是狐妖的手笔吗?”
“不是狐妖,还能是如何,父亲从无称王之心...”殷郊的心有些慌,他不敢去细想这段话。
“我不信你不知道父王的抱负和野心。”姬发决心冒险一次,终于将话挑明。
殷郊混乱疼痛的头突然被一双手抽去了所有不适,逐渐变得清明,可随疼痛而去的还有一直包裹在某个秘密上的黑布,他躲避了那个秘密近十年,如今他避无可避。
“殷启也是他杀的,殷郊。”姬发的声音将他往那秘密又推了一步。
“是你杀了殷启。”
“我杀他时他早就是死人了,我猜是狐妖附体,牵制他杀了帝乙。可狐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它只懂得吃人肉,到底是谁能从中得益?你父王为何将她留在身边?”
“若你父王真的是被迷惑,你现在去,不也是自投死路?狐妖会让你父王饶过你吗?”
殷郊虚脱了,他有些站不稳,幸好双膝跪摔在地的前一刻姬发扶住了他。他顺势掐紧姬发的手臂,再抬头,眼中已卸下了愤怒猜疑,只剩痛苦和恐惧。
“不管真相是什么,可我母亲又做错了什么?她死的时候,我都不在她身边,姬发,我愧对她,我想她...”殷郊在姬发的搀扶下颤抖不止。
姬发将他扶回床,按着他的肩膀,同他说,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既已知道了真相,便不会让姜王后白死,不会任他们继续祸乱殷商。
“也许我父王真的只是被迷了心窍,我会去查清楚。我已经没有母亲了,你们不要再让我失去父王。”
姬发帮他盖上被子,说了句好。
待殷郊睡去,姬发站在东殿外的走廊上,远眺西方的夜色,抬手触摸记忆里的暖光。
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