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出自哪个非常厉害的门派,此番是入世历练来了。
女剑客看出他所想,失笑地摇摇头,“我是孤儿。”
柳轻明震惊一脸,不理解为什么身为孤儿的她会如此身手不凡。
“我生来不知爹娘是谁,村里人说是正月初七在村口的雪地里发现的我,所以都叫我雪七,我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十岁那年,在河边遇到一个重伤的老者,他的伤势已经药石无医,我给了他一碗水喝,他对我笑笑,说丫头,我给你一本剑谱,我这把佩剑也给你,你若用它,就杀该杀之人。”
柳轻明震惊之余,突然觉得好生荒唐,世人都以为女剑客从江湖险恶中来,为扶正道救人于水火,灭恶于无形,仿佛是救世主一样刀枪不入。可又有谁知道女剑客也只是个普通人,会风餐露宿,会食不果腹,没有像样的衣服,没有绝世的神剑,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纵使一世快意江湖,再被后世撰于传奇册上的某篇某页,通篇到底,恐怕也只会以“女剑客”三字作称,如此好衬写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柳轻明忽然想哭,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雪七看他红了眼眶,关切地问怎么了,柳轻明不说话,倔强地看着面前的人,她身上没有凛冽的杀气,她的人也和她的剑一样,铮铮侠骨下藏着柔情。
“小柳啊,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柳轻明袖子一抹眼睛,“胡说,我才没有。”
十六岁的少年初涉江湖,在正该鲜衣怒马的年纪里家破人亡,有幸得女剑客相救,天涯浪迹中朝夕相处,让他被迫提前成熟的心一时懂得了什么是情愫初生。
柳轻明突然认真道:“姐姐,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凇容,雪凇容,好不好?”
雪七有些意外,“凇容是何意?”
“凇,冰清玉洁,傲骨无双,容,温和大度……昳丽坚强。”柳轻明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颇有些不敢看她。
雪七只当他是孩子心性,点头说好。
柳轻明带着泪花的眼睛里一下就漾出了晶莹笑意。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迫切地希望长大。
(三)
去江南的路并不好走,二人盘缠有限,哪天遇上官府发放悬赏令还得耽搁几天,从洛阳到江南,两人不知不觉竟从娇阳正好的人间四月走到了七月盛夏。
江南湿热,顶着烈日走下去难免暑气袭身,偶尔遇上赶路的车队船队,两人说什么也是要去蹭一遭的。
上一趟车队的行商主子是个好心肠的,临走了还送给他们一把遮阳伞,两人撑伞走了半天,实在饥渴难耐,柳轻明出了林子就走不动了,大大咧咧地往路边石头上一坐,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女剑客无奈,陪着他一道坐下来歇息,许是运气好,正巧路上又来了一队商客,看样子也是往南方而去,女剑客拍了拍柳轻明示意他等着,便只身上前去。
马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文质彬彬地朝女剑客拱手见礼,柳轻明虽离得远,但是眼神好得很,他总觉得那公子哥的身上有种别样的气质,与他表现出来的谦逊有礼相悖。
“冒昧打扰,在下与舍弟前往江南檀州寻亲,路途遥远,盘缠有限,不知阁下可是前往江南行商,可否容我二人搭乘一趟?”女剑客双手抱拳,不卑不亢道。
“姑娘客气,当然可以,在下燕有梁,乃一介商人,此番正是南下与人做生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似有所感,女剑客回头看了一眼柳轻明,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殷切期许,于是女剑客回道:“雪凇容。”
“好名字,”燕有梁爽朗一笑,“如今民生多艰,做生意也讲究积德行善,何况举手之劳,二位这边请,马车上应有尽有,若有什么需要的,招呼一声便是。”
“多谢燕员外。”
柳轻明欢喜地跑过来,和女剑客一道上了马车,这位燕员外可能真的是个君子,还特地给他们腾出了一辆空车,但柳轻明也不笨,江湖闯荡久了,也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商客,他揪着长命锁的一角流苏,把马车上的瓜果点心挨个测了个遍,确定没问题,这才把一个梨子拿给女剑客,说姐姐放心吃。
雪七哭笑不得,柳轻明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从窗户探出头盯着那个燕员外的马车,在女剑客看不到的地方,柳轻明目光中敌意暗藏。
在柳轻明眼中,燕员外一会儿掀开车帘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交代什么,一会儿又开怀大笑,笑声甚至惊飞了几只鸟,也不知道这烈日炎炎的天里有啥好事儿让他心情如此愉悦。
日头西落的时候,一行人在一家客栈歇脚,燕员外请二人一起用膳,女剑客为表谢意不好拒绝,柳轻明却不大愿意,端起“少爷架子”说累了要回去休息,便直接回了客房。
女剑客笑着替他赔礼,燕员外说无妨,不会和孩子计较什么,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客栈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女剑客再次起身道谢后,只身上了楼。
柳轻明没有睡,一直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燕员外说男女有别,给他和女剑客各安排了一间房,直到这会儿听见西隔壁的房门一开一关,他方才放心下来。
“但愿真的是我想多了。”柳轻明心道。
许是风餐露宿的日子过得太久,柳轻明躺在客栈的软床上竟失了眠,东隔壁的燕员外不知道在倒腾什么,隐隐传出什么动静,柳轻明干脆起身趴在隔墙上偷听,但是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清,于是柳轻明放弃了,正打算窝回床上去,忽然听见西隔壁的房门突兀一响,柳轻明一惊,当下就急了,胡乱穿好衣服就冲出门去。
女剑客的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柳轻明慌张地叫着姐姐,没有人应,只有一把佩剑静静搁在床头,柳轻明上前抱起佩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冷静才惊觉,屋子里点着的香有问题,如果再加上之前喝的酒,那威力就等于一把软骨散!
柳轻明是在药堆里泡大的,鼻子灵得很,立即跟着空气中的寡淡香味追了出去,一路竟追到了客栈旁边的马厩里,今夜无月,树梢凉风阵阵,阴沉沉的天好像随时都能下一场瓢泼大雨,客栈里少了一辆马车,柳轻明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