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种心情。
也许是幼儿还不懂离别的悲伤。三岁，实在是太小了。
妈妈没有办法养活两个孩子，那个女人又固执地来了很多次，她似乎和妈妈认识，每次来都会塞给妈妈钱，还会给他们糖果。妈妈从来不会收下，也不允许他们收下糖果。他只能不舍地将糖果还回去。
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那些糖果。
有一天那个女人又来了，妈妈照例把他们赶出门外。他不想走远，干脆握着妹妹的手坐在了门外。门内起初是一段小声但语调平和的对话，后来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终于爆发了争吵。
“你能给她的就是和你一样的生活，你如果真的那么爱你的孩子，就不应该把她留在你的身边！”
“看看你生活的地方吧！”
那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消失后，妈妈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响起来，像一个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声音是如此破碎。
“带走她吧……”
那天，糖果留了下来，妹妹走掉了。
他把糖果送入口中，甜意在口腔里蔓延开。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颗又一颗，在剩下最后一颗的时候犹豫，他转头问妈妈：“妈妈，西塞莉也会吃到吗？”
妈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会的，会的。迪亚哥，吃掉它们吧。”
五
“你好，我是西塞莉·沃莱德。”
“迪亚哥·布兰度。你叫我迪亚哥就可以了。”
六
而现在，她已全然忘记过去。
七
人究竟是从何时产生记忆的，出生的那一刻吗？有多少人能想起刚出生的情景，我们走过一天又一夜，我们的双眼注视着我们的生活。可是，只有能够回想起来的才能被叫做记忆。
好笑的是，她和他年龄相同，却只有他独自一人记得他们是兄妹。
他本来快要忘记的。妈妈决绝地将西塞莉的存在抹除，有些日夜连他自己也迷茫，他是否有个妹妹。脑子里模糊的影像，让他想起他曾握过另一个人的手。那人同他差不多高，相似的身影与面容。可生活里的一切都告知他，没有多余的第三人。然而母亲病死前又在床上一遍遍地念道：“西塞莉。”
这低声的呢喃恍若咒语，让他想起遗忘的过往。
当你的生活被琐碎的杂事，辛苦的工作覆盖，要忘掉一个离去的人多么容易。但一个名字隐藏着多少过往。然而，然而，回想起来的，也仅仅是知晓，曾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被送走的是她？
为什么离开农场的是她？
为什么过上好日子的是她？
迷茫过后，那仅有的，微小的爱意同想不起的记忆被遗弃。她离去了，离开了他的世界。而她身处的世界，点燃起他的怒火，他要决绝地将那里的一切踩在脚下。
十七岁那年，他重新找到了她。
八
你问他想要什么？
简单的问题。
他要金钱、权势、名誉。他想拥有支配者的力量。
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去尝试得到这些，可她的妹妹在三岁那年——轻轻松松、不费一分力气——一觉醒来就站在了高处。
他的人生中有一个她造成的阴影，哪怕这并非她所愿。
她迟早要把这些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九
迪亚哥最近在教她和辛西娅骑马。
不过，这只是辛西娅接近迪亚哥的一种手段。她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马术了。西塞莉也学过，但辛西娅强行说业余选手和专业选手有区别，抓住了迪亚哥让他为她们服务，代价是送出了几幅名家的画，转手应该能卖不少钱。
西塞莉心中默默腹诽，她们又不去参加专业的赛马比赛。
然而她习惯包容女伴的任性，既然辛西娅想追梦，她不介意在旁边帮上一帮。而且迪亚哥是挺养眼的，如果不是辛西娅先看中，她可能也会试着追追看。
“我来帮你上马吧。”
辛西娅的课程训练结束了，现在轮到她了。
“不用。”
“虽然是匹温顺的母马，但你是第一次骑它，有人帮助不容易发生意外。”
可你刚才也没有去主动帮辛西娅上马，她想，是辛西娅主动冲他撒娇迪亚哥才同意的。
迪亚哥在有意地接近自己，这一点并不奇怪。有意接近她的男人很多，得到公爵小姐的青睐可是一件幸事。但迪亚哥却从来没有在他们之间制造男女恋爱的暧昧氛围，这很奇怪。
他对辛西娅和其他人就不这样，好像每个人都是他的女朋友。
迪亚哥对她所展现出来的热情，是另一种方面的，如同辛西娅对她的妹妹那样。
他和她聊天的时候，话题偶尔也会拐到兄妹上去。不过她觉得太怪了，要不就不应答，要不就扯其他事情糊弄过去。
他似乎希冀她能察觉到什么事情，而她一概装作不知。
“如果我的妹妹还在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和辛西娅一样对赛马感兴趣。”
又来了。她怎么会知道。
迪亚哥现在坐在她的后面，握着缰绳和她一同骑马。她往后坐一点点，或者对方往前一点点，她的背部就能和迪亚哥的胸膛触碰到，他可以把她抱在怀中。辛西娅刚才就这样和迪亚哥打得火热，整得跟不是来训练，而是来调情似的。可换成她和迪亚哥，双方都乖巧地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直到这次训练结束，他们如往常一样，没有产生任何暧昧的火花。
他分明对她有所求，却不愿意用最简单的方式。
十
“妈妈，我有兄妹吗？”
“……为什么这么问？”
“辛西娅老是对我说她的妹妹有多好。”
“抱歉，西塞莉。你生母……当初只生了你一个，不然的话，我们……。”
“没关系，不是妈妈的错。我还不想要兄妹呢，这样妈妈就只会爱我一个了。”
十一
她坐在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