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这样低贱出身的小角色,她懒得瞧,甚至也不用她亲自动手,自有闺友章淑敏和一心想要进她身边小圈子的吴薇去帮她。
只是想起沈莓刚来月余便在几次小考里都拿了第一,柳聆昔眼里还是划过一丝厉色。
她从来都是天之娇女,不管何时,怎能叫一个卑贱庶女压过自己一头?!
沈莓在她面前风头出尽,还真当她是好惹的了。
柳聆昔唇角翘了一下,罢了,自己着实大度,也容忍她这么久了,便从今日开始吧。
她这般想着,又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余光却看到沈莓正在弯腰打开箱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布包。
柳聆昔翻书的手一顿,蹙起眉。
刚刚章淑敏和吴薇不是确认过她只带了两支笔?
这时候钟先生已经走进课室。
他看了一圈,肃声道:“一盏茶后,考校开始。”
听到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沈莓松了口气。
那便来得及。
她低头将已经潮湿的笔尖在帕子上按了按,然后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拿了一根绣花针出来,而后将针尖抵进兔毫笔根处,一点一点转着圈开始梳理。
绣花针的针尖十分细而锐利,兔毫被灰尘糊在一起的笔根渐渐被梳开。
沈莓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同时将笔从笔根到笔尖轻拢,就这样用一根绣花针转着给笔梳了好几圈。
她十分仔细,也很有耐心,不自觉抿着唇。
连钟先生走到身边了都没察觉。
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沈莓抬头想将兔毫放到笔洗里去完全浸湿,看看笔锋顺没顺,突然便看到先生站在桌边。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钟、钟先生。”
钟先生“嗯”了一声,目光看着她手里的笔,眼神里倒是有几分兴趣。
“你在梳笔?”
“是。”沈莓点头,敛了眸,“我的笔分叉了,还沾了湿灰,写不了了,我便用针梳了梳。”
她没有说事情的前因,也没有告状。
因为沈莓知道,这回她没有证据了,吴薇和章淑敏故意做出那副意外的样子便是要堵了她的路,让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
如此一来,即便沈莓如实与钟先生说了,她们也大可以说自己只是不小心罢了。
沈莓想起春华与她说的,这种时候,便不用去做这些无用的事,只有让她们的目的落空,才是最有力的反击。
也是碰巧,她有这个法子。
钟先生赞赏的点点头:“没想到你还会这法子,有人教你的?”
沈莓如实道:“是从前教过我的一位先生教的。”
她能去书院读书,全因着那时还是永昌侯府五小姐的身份,毕竟主母再怎么磋磨,府上姑娘去书院读书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永昌侯府自然不能落后。
只是回了府,她却不像嫡子嫡女一样,有上好的文房四宝,沈莓的笔得用许久,直到用不了了才会让嬷嬷去买,不然便会被主母训斥铺张浪费。
所以一支笔她都会尽量用久些,自然也就向之前的先生学了些小法子。
这笔分叉了写不出笔锋来,用绣针梳理便是其一。
钟先生的问话课室里其他人都听着了,沈莓的回答也一次不落的入了她们的耳。
章淑敏和吴薇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法子。
毕竟她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笔用一阵便有下人主动来换,从没操心过。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沈莓的两支兔毫便都重新梳理好了,润了笔之后与之前一般无二。
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满意点了点头。
沈莓垂眸,重新将兔毫放在了笔搁上。
而后,她微微侧身,偏头静静与柳聆昔的目光对上。
小姑娘眼睛大,素来黑白分明,干净的一尘不染。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人,不带任何情绪。
却似是一眼就能将那些心底阴暗肮脏的心思,全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