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跃,安然顺利地穿过了守塔结界,没有伤及一丝一毫,也没有引动任何术法阵法。
她心中赞叹:爹爹说罗盘是天机石炼制的,果然是个好东西,可屏蔽术法结界,畅通无阻。
东陵山的妖塔为九层,地下有两层,地上有七层,与普通九层妖塔不同。
芙笙傻眼,她还以为入塔便能找到人呢,还好她有罗盘。
只是,罗盘的指针一直晃动不定,但似乎某个方向晃动的厉害些,芙笙果断朝着那个方位走。
那人就在地下二层,妖塔的最下面。
塔中点着鲛妖油的灯,万年不熄,照出那人的轮廓。冷白色的火焰,外焰泛着一层蓝色荧光,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温暖明亮,反而阴寒森冷,透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是那些死去的鲛妖依然盘桓在此,随时能够交织出层层幻梦。
他依旧是蜷缩着身子,四肢上的铁链还在,另一端深深陷入塔壁。
落针可闻的方寸幽闭之地,芙笙却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她有些心慌地低头看一眼罗盘,指针仿佛比她的心跳的还快,完全不能指认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方才还觉得这罗盘真乃绝妙法器,现下觉得还不如一个普通罗盘有用。但又想,兴许这个罗盘就是这么指认的,嗯,应该是这样。
小金凤越想越觉得对,心想就算这次认错了,她堂堂少主,多保护一个凡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日后罗盘指认了对的她再换人保护不就行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走过去,没再贸然去触碰他,只轻声问道:“喂,你还活着么?”
听到声音,他轻微动了动,芙笙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他手腕脚腕上被铁链反复磨蹭的伤又严重了,血肉模糊,森然见骨。
简直惨不忍睹……
她不自在地哼了哼,“你该不会怕我报复你故意装惨吧?我可告诉你,本少主可是小心眼的很,有仇必报,就算你现在这么惨,也要……”
他这个样子,好像碰一下就会断气似的,芙笙顿了顿,“算了算了,本少主也咬你一口得了!”
说罢,她又嫌弃地掩住口鼻。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碎不堪,像破布般沾满尘土和血污,头发缠结,铁锈腥气混着酸腐味,别说咬上一口,向来养尊处优的小金凤根本不想靠近。
这样可不行。
她干脆施了一个清洁术法,为他清理干净。虽然她修为不高,但因爱洁,基础的清洁术法还算是手到擒来。
至于衣服……她掏出怀里的乾坤袋,一通翻找,只找出一件黑色的男子法袍,是麒麟族少主打赌输给她的,可惜四灵族同辈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穿不着,便随手丢进乾坤袋了,没想到竟然有用上的一天。
她将法袍放在一旁,先拿出蓝怀瑛给的药膏,小心翼翼试探着涂在他的伤口处,像在九重天给灵兽梳毛那般不时轻拍着他安抚,一边涂还一边自以为凶狠地示威:“我可警告你哦,再敢咬我没你好果子吃!”
他像是睡着了,双眼一直紧紧闭着,身子一动不动,清洁术法去除所有污垢,显现出他原本的模样,鸦色长发滑落,露出一张白净消瘦的脸,剑眉之下,长睫勾勒出漂亮的眼型,鼻梁高挺,唇无血色却棱角分明。
芙笙这才发现他是个和慕容辞差不多大的少年,许是自己清理干净的,竟是觉得比慕容辞还要好看几分,又或者说,是和慕容辞不大一样的另一种好看。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般瞧着,倒是乖巧无害,和白日里的疯狗模样判若两人。
好不容易涂完,见他终于又动了动,芙笙毫不吝惜地将那件曾属于麒麟族少主的绝世法袍往他身上一盖,说道:“累死我了,醒了就自己穿上吧,我只有这个。”
折腾了一个时辰,芙笙担心被早上巡守的弟子发现,只得先回去。
她想,这世上报仇的苦主再没有她这般大度的了,她抖抖小肩膀,离开前放出狠话:“算你走运,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了,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人过风动,鲛妖油灯忽闪一下,摇摇曳曳,最终归于平静。
少年长睫微动,缓缓张开了双眼,空洞又迷茫的漆黑眼瞳中映着冷白色的火焰,宛若有了一点光芒。
盖在身上的法袍带着温暖又磅礴的灵气,滋养修复着他破败的身体。早已麻木的感知恢复,让他能感觉到每一处伤口的疼痛感都在变得更加清晰,可又马上就被另一种冰凉舒适的感觉所击退。
他睁着眼睛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满脑子都是:她明天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