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虞大娘子,竟然是她!”淑妤惊诧道。
淑妤眸光闪动正对望着自己,祁氏又笑促道:“妹妹可认识她?”瞧祁氏脸色甚是欢喜,淑妤同她笑道:“自然认识的。”话毕,又想起了什么,面色稍红起来,“我母亲素日也与虞大娘子亲近……母亲说,下月我的及笄礼便是虞大娘子主持。”
话毕,祁氏稍显惊愕,一愣后道:“那可赶着巧了。”见她思忖,恐有话要说,淑妤便主张去假山亭台处闲话,祁氏却随后一笑,道:“也不过是未出阁前,常听祖母念叨着,今儿偏又想起来,顺嘴问了句,另一边有哥儿们投壶,去瞧瞧。”话毕,淑妤也只好作罢,未再提及。
投壶在天下,施于日用之间,唯宴饮上多见,替弓以乐贵客。汉武帝身侧有一郭舍人,郭舍人善投壶,曾一矢百余反,每投壶,帝赐金帛。更有道是“玉女投壶,天为之笑”之说。
在唐州,便是小宴上也有投壶,只是见今儿场面,淑妤才知云泥之别,青山环绕,鸟雀衔歌,挂有彩绳彩灯下人声鼎沸,多是官宦家公子哥儿们,各各玉树临风,再有姑娘们,自成一群掩嘴笑颜。
便是只有这样盛大场合,官宦家的儿女们才有幸,彼此见上一面。
“可别跟丢了。”祁氏侧身笑道,领着众人往正中去,淑妤年长,自是更高一头,见正中摆着一定窑青釉贯耳瓶,约摸五尺,圆肚长颈,再有一侧的公子,离壶七尺,正手持良木白鸭羽箭矢,下一瞬,便听身旁判官举手笑道:“新一轮,有有初①!”随即,四周响起拍掌叫好。
祁氏拉过二人的手,对望道:“我们再等下一轮。”
有初者再投第二箭,若再投壶中,便是“连中”,只见公子哥从一旁再接过箭矢,臂弯微颤,神色一乜,随后探身甩手,下一秒便听判官再举手道:“是贯耳!②”虽未中壶中,却也是另一番本事,贯耳者只得下场,另新人上场。
“是他。”祁氏突然道,引二人看去,见此人身形瘦长,身着花青绸绣长衣,脚蹬墨履,正一手接过箭矢,众人才得以见面目,秀发齐耳梳于脑后,前额宽广,眉浓而远,星目粲然。“是谁?”淑妤好奇道。
祁氏轻声道:“是去年中秋,在卫国公府宴上判全壶③的人,东阳侯府的嫡公子俞子琰,家中从三,若只一轮也罢,偏是连三轮,好不风光。”话毕,二人心下惊呼。
清云听后,心生好奇,也同看去——俞子琰翻上了右袖,纤瘦的胳膊白润,与手里那枚良木白鸭羽箭矢相佩,他目光如炬,好似与那壶生了仇,右腿往后微微一撤,手刚抬起便落下,便听倏忽一声,那箭矢便稳稳中壶,随后判官抬手,俞子琰接过第二箭,神色一凝,道:“这箭身太轻,换了来。”话毕,引众人欢笑。
“倒还有这一说。”淑妤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祁氏跟道:“可瞧紧些。”话音刚落,见俞子琰持过新换的箭矢,勾笑间,眸光里似燃火的野草,只瞧那箭矢同人生了亲近,刚稳稳中了壶,便跑了出来,旁人正发唉声,惊呼声,却见那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重新弹回了壶里。
判官怔怔杵在那儿,四周静寂无声,半晌后才举手大声道:“有……有骁箭④!竟是骁箭!公子好投!”
随后便听众人一时忘了拍掌只顾叫好,半晌才听拍掌之声,不住纷纷夸赞,清云绢帕掩嘴侧身小声,“竟有这般好本事!”淑妤点头笑道:“我亦是第一次才见,着实让人眼羡。”只一旁的祁氏扶额道:“这一轮恐有些时间,再等等吧。”
直至那十只箭矢纷纷中壶才得以结束,祁氏这才氏拉手欢喜道:“走,我们也去玩儿。”
只两轮,清云落得“有终”,便是一箭未中者,再瞧祁氏,落得“散箭”,这是第一箭未中,第二箭中壶,另淑妤是“贯耳”,其余弟妹幸得“连中”,“有终”亦有不再提,只说“骁箭”者便唯一人。
清云撤身叹道:“好生无趣,便是去年中秋宴上我亦有个散箭,今儿定是手气不好!”淑妤笑慰,祁氏便道去假山亭台小歇,其余弟妹们随文逸去玩儿。
三人于亭台吃果子吃茶,没一会子,便有使女急着来传,说是许家一位公子现吃醉了酒,让淑妤去瞧。
三人同赶去时,文逸前来迎,见脸色赧然,再瞧清云,她看了眼一旁的淑妤,心生愧疚,忙道:“这是玩了多久的九射格,吃醉了酒,大哥也要拉着他才是。”
文逸心下明白,并未多语,只领着三人去瞧,此时乘瑄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发如垂柳,一面迷迷蒙蒙,一面打着酒嗝,正有小厮搀着歇在一处,忙得抚背,只等端来了八珍汤要醒酒,一旁淑妤攥着绢帕,探身去瞧,面露担忧,声色有些哭意,“我这堂弟竟是个不成气候的,没得脸以为你吃不上好酒似的,只管胡吃海塞。”
文逸见势,便上前道:“也是那些哥儿们的才相见不知轻重,表妹莫恼,等吃完了八珍汤,我让小厮带去我那儿歇息,他们亦不敢来闯的。”
见如此说,淑妤心下感激,又思忖后只得如此,啜泣谢道:“便麻烦表哥了。”话毕,又有祁氏,清云二人宽慰,这才心下敞亮许多,待乘瑄吃完了醒酒汤,小厮们一前一后带着人走了,众人这才散去。
这边九射格还未完,三人在此逗留,文逸早已败下,只得陪伴一同论着这一轮赢者是谁。
文逸指着他,笑道:“便是他夺魁!我自有信心。”
三人皆看去,祁氏打量了一番,对不远处的人甚是面熟,一时忘记了姓甚名谁,清云抬眼,见此人身形颀长,身着一件鱼尾灰色绸缎对领镶黑边长衣,腰系白玉龟游荷叶形佩垂青穗,旁又扎青玉素面香囊,衣袂逸然,便是一身装束,从人群里脱颖而出。
文逸侃侃道:“他是京中忠端伯府的嫡子史煜,家中从二。”清云恍然,原来是靠荫封的史家,方才席面,他家大娘子柳氏才送了珠姐儿小礼,文逸继续道:“如今他已过了省试,亦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话毕,祁氏这才想起此人,同她们二人笑道:“我可是想起他是谁了,家中从文,倒不提诗书,只说那一身的骑射本领也是本事,这九射格的夺魁者,竟和那投壶的那位一样局面了。”
此话一出,便是一语成谶,众人皆拍掌祝贺,清云看着他身后一群醉酒的公子哥儿们,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