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灵——”
在陈追的高声吩咐下,几十个大汉有序入堂,四个大汉架起一件棺木,数来竟有十件。
经过七日停棺,在将那面目难辨的遗体都入殓后,因为寻不到家属,也便省去了将随葬品也入殓,家属亲视含殓的环节。等封棺后,陈追在每一件棺木前后两头都贴上了镇灵符,待礼仪人员就位,片刻不留,即刻起灵。
阁楼本就在山间,却寻来风水先生观山,说是在这里点穴免不得坏了这一方风水。便又寻了几里一处地方。这地方山脉生气流动,也是吉穴所在,而点穴之地背侧和左右山势重叠环抱,案山前环有涓涓流水。是为龙真、穴的、砂环、水抱。实在是风水宝地。
“这择穴啊,凡山水向是为真,山水背是为假;风藏水逆气聚是生,风飘水荡气散是死。”
那风水先生没有随着出殡队伍一起前往穴地,反而不见了影。大家也没多在意,这风水先生本是个酒鬼,此刻不定躲在那里去喝酒了。
出殡途中,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怎知队伍走到那长火坡了,小路两边丛林茂密。头顶当空的炽阳竟然被黑云给掩了去,泛着一股子凉意。突然几只乌鸦从那树林里钻出来,低低地在一行人头顶盘旋着。时而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叫喊。原是乌鸦都应当通体乌黑,这几只盘旋着的乌鸦胸脯前却泛着红。时不时有一两只从空中扑腾两下,旋即极速俯冲,竟开始啄起那扛着棺材的人。
陈追原不打算理会,这长火坡不见天日,想来阴气甚重,需早早离开这块地方才是。
“啊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响彻山林。那最后一件棺木突然失去了一方承重点,哐当一声落了地。
竟是一挑夫的眼球被乌鸦给啄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捂住那只受伤的眼,可仍然不断有淅淅沥沥的鲜血淌下来。那些乌鸦嗅到了鲜血,突然发了狂似的,都朝这边涌来。那挑夫不断挥手驱逐,可仍无法以一敌多。
跟他搬运同一棺木的挑夫们也赶紧将棺材放下,都赶过来帮忙。
他们此时都只顾着救人,并没有想到,出殡途中,棺材不能落地!
“前面的人先走,棺材不可落地。”陈追微微蹩眉嘱咐道,默默地在心里埋怨这庄差事实在难办。
如若此次风风光光地办了葬礼,那些怨鬼还是不肯安分转世,那他势必究清缘由,并且强行收服那些冤魂。
这是他的使命。
他疾步逆行向那便赶去。
越来越多的乌鸦从林间飞出,不断攻击着这出殡队伍。那件落地的棺木此时竟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那棺前棺后的灵符开始随着棺木一阵阵颤抖,发出了点点黄色微光。
“这可如何是好啊,陈先生。”那领头的挑夫一路驱逐着身边的乌鸦,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陈追身边。那些乌鸦似乎对陈追有几分惧意一般,竟也没有向他发出攻击。
“如何是好?”陈追冷笑一声“只能统统打死啊。”
于是,领头挑夫也加入了驱逐乌鸦的队伍中。
人说话声与乌鸦的叫喊声交杂在一起,将这原本清冷的出殡仪式竟也弄地“热闹”非凡。然而陈追迟迟没有上面,而是紧紧地盯着那个颤动的棺木,眼神开始犀利起来。
人鸦厮杀地愈发激烈,黑羽随风满天飞扬,尘土四起,鲜血四溅。打斗间,一只受了伤的乌鸦竟然跌跌撞撞地朝陈追这个方向飞来。陈追甚至没有转头,只是伸手一手擒住那乌鸦。
他骨节分明,强劲有力的手只是微微缩了缩,那乌鸦即刻爆体而亡,内脏竟落了满地,陈追脸上却异常平静。
几乎是那乌鸦爆体的同时,那定棺钉突然从棺材的四角脱落了出来。符咒也跟随着那随之脱落。
那棺材板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掀开,那不人不鬼的残尸却从那棺材里瞬间立了起来。那残尸黑黝黝的眸子里竟然开始闪着奇异的,猩红的血光。他疯了似的抓挠着自己的皮肉,嘴里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尖叫与痛哭,直至体无完肤,血肉模糊。他的躯体便开始扭曲,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如同潮湿废旧的木板门一般。
陈追望着眼前这惊骇的一幕,心中一颤,竟也露出了几分惊愕的表情。
那残尸以极快的速度向陈追这边冲来。
等他那双利爪要触碰到陈追时,陈追才突然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了那向他袭来的利爪,狠狠地往一侧摔去。陈追压在那残尸身上,从符袋里抽出了一张驱魔符,怎知却被那残尸反客为主。那残尸几乎以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挣脱陈追束缚,双爪直接扼住了陈追的脖颈。
陈追瞳孔猛缩,他脸色涨红,突然身上脱力,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了。
他的后背抵在那参天大树上,根本没有退路。
他咬了咬牙,在心里默默暗念咒语,骤然间,他右手攥着的符咒开始燃烧起来,随着符咒的燃烧,一股灿烈的金光迸出,那残尸被迷了眼,手上的力道放松了。陈追趁此机会推开了残尸,他又用闲置的手从符袋里抽出了一张红符,借那还没燃烧完的符咒点燃红色的赤焰符咒。正在残尸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黄色符咒已经燃烧完,而那黄符上的金色的符文却被析了出来,竟然有序地飞向了那残尸,在那残尸周身盘旋。
陈追将那正在燃烧的红符掷向残尸,红符在接触到残尸的一瞬间,那残尸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的舌头不断地舔舐着残尸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残尸开始哀嚎这向陈追这边冲来。
残尸周身的金色符文突然开始紧缩,将残尸牢牢实实地捆住了,残尸无法动弹,在赤焰中化作了灰尘。
随后,那些乌鸦也突然受了惊一般,幸存下来的乌鸦盘旋几圈后,便恋恋不舍地钻进了丛林。
满地的乌鸦黑羽,鲜血和人血混杂,地上还横有乌鸦的尸体,属实杂乱不堪。
陈追倚在树下,稍稍定神后,将自己胸腔处淤积的血给逼了出来,随着一口黑红色的鲜血喷出,他才开始恢复精气。他拭去了嘴角边残留的鲜血,整了整衣冠。
他扫了一眼那些受伤的挑夫和那地上脱落的符咒,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
下次可不再信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