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起飞,气流顺着机翼往上涌,冲向浩渺无垠的苍穹,将机身轻盈托起。
湛蓝色天空一望无际,棉花糖似的柔软云朵层层层堆积,日光透过云层折入室内,洒下温柔的暖黄色块。
机舱内,乘务员穿着一水儿的领带丝巾制服,仪容规范,推着餐车在走道有序行进,挨个停歇,询问乘客是否需要添加饮品。
沈梨接过递来的橙汁,轻声道谢,抿了一口,按开手机。
来之前她在手机里提前下载了几本小说,主要是担心乡下网太差会很无聊,现在关掉飞行模式,在飞机上阴差阳错也可以看。
身侧的谢苏年显然早有准备,手里握着kindle,不紧不慢地看书。
外套拉链克制地拉到顶,鼻梁还架了一副金边带框眼镜。
山根高挺,配着黑色外套,颇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来自文化人的稳重。
沈梨还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心生好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谢苏年头都没偏,按了下屏幕,往后翻页,语气很淡:“看什么?”
沈梨顿了顿,没掩饰自己的想法:“你近视吗?”
“不。”
“那为什么戴眼镜?”
“很难理解吗?”谢苏年目不斜视,不知道认真还是故意的,“为了装逼。”
“……”
很好。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她无言半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贴着椅背,继续看手机。
正在此时,身后的座椅轻微颠簸了一下。
广播发出刺啦一阵脆响。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就座,系好安全带,谢谢。”
运行途中发生颠簸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来说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容易产生点不适的副作用。
果不其然,耳膜深处传来隐约的轰鸣,沈梨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耳后。
来之前她查过了,这后边据说有个穴位,按压可以缓解。
然而,这种千奇百怪的治疗小偏方显然因人而异。对她来说,好像没什么作用。
这阵耳鸣接连持续了好几分钟,沈梨皱着眉,始终没等到这股劲儿被压下去,索性从包包里拿出眼罩,往脸上一盖,闭上眼睛休息。
旁边传来手指点触屏幕的轻微声响,不吵闹,反而带点儿助眠的白噪声效果。
似乎被人为刻意压低了。
脑袋莫名有点晕眩,昏昏沉沉的。
听着听着,睡意也一点点深了起来。
陷入黑沉梦境的前一瞬,她似乎感觉,脑袋不受控制地顺着惯性滑落。
落到了什么东西上。
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在这短短数十分钟的睡眠中,沈梨还抽空做了个梦。
梦里,飞机随着气流剧烈晃动,如同一只断翅小鸟,上下来回猛冲。
无数乘客惊恐地推来搡去,被颠得摇摇摆摆。
没多久,就凄惨地坠了下来。
这个诡异的梦还没做完,她就被又一下震动从中强行拽醒。
沈梨惊魂未定地睁眼:“……”
她企图探查有没有真的发生失事惨案,正准备左右环顾,勉力睁眼,却发现了比之震撼百倍的一幕。
自己的脸颊,正贴在身边人柔软利落的肩线上。
毫无间隙。
谢苏年今天穿了一件挺随便的外套,料子很软,说不上多正式,看起来对此次出行并不抱有什么热忱。
衣料下透着清瘦的骨骼和薄薄一层肌理,锁骨深陷进去,是刚好能接住她的高度。
也难怪会滑下去。
“……”
瞬息间,所有胡思乱想全都飞到九霄云外。
她僵着脸,当机立断把眼睛重新闭上。
假装没醒,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脑袋从原位移开。
淡定地转向另一边。
然而,就算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正随着动作慢慢停在自己脸上。
谢苏年动了动胳膊,似乎被枕累了,语调懒洋洋的:“装得还挺投入。”
沈梨:“……”
话说回来,谢苏年没把她推开,这件事还挺意外的。
沈梨心情有点复杂。还好她早已修炼了全套自欺欺人功法,不受外界影响,发挥十分稳定。
因此,只是顺势睁开眼,从容一点头:“多谢。”
“……”
一路无话。
到达目的地,沈梨也没顾上看对方的表情,一个人自力更生拖着行李走出机场。
小桃源坐落在宛城边缘,位置偏僻,距离机场大概半个城市的距离,剧组早就定了大巴车,此时正候在外面安静等着。
这次不需要拿票,她将行李塞进车下存放的空间,抬脚上车,毫不犹豫坐到了裴珍身边。
裴珍看样子已经补过觉了,整个人神采奕奕,正对着手机屏幕仔仔细细理头发。
沈梨往旁边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坐。
这一下像是按开了某个开关,裴珍啪一下关掉手机看向她,目光炯炯。
沈梨迟钝地坐直身子,莫名有种被审讯的心虚:“……怎么了吗。”
裴珍说:“你刚刚是不是和谢苏年在一起。”
“是啊。”她犹豫道,“但是怎么了吗。”
“没怎么。”裴珍意味深长地说,“我说咱俩怎么没一块儿。剧组的人还挺会订位置的,订得很好,下次还准这么订。”
沈梨:“……”
这大概就是cp粉特有滤镜吧。
要是知道自己已经领证了,她不得薅着自己讲述三天三夜的情史才肯罢休。
恐怖如斯。
好在裴珍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读气氛,绝不上赶着找人不痛快,沈梨不搭话,她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