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这些都是家里的事情,你是长女,还想着做甩手掌柜吗?”
沈梨没有说话。
半晌,她用勺子刮了刮碗底,垂着眼∶“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却很直。奚世琴忍了忍∶“不提这个了。”
除了跟生意有关的,其他能问的话题,并不多。
奚世琴要尊处优惯了,脑子里只有那些事情。
她顺理成章道∶“你现在和阿年有没有想过生孩子,在谢家地位稳固,到时候瑶瑶的婚事也好谈了。”
“……”
沈梨其实挺想说点什么的。听她提到沈瑶,抬头看了这个妹妹一眼。
沈瑶全程都很安静。
奚世琴的话在她心头没泛起一丝涟漪,她不回答奚世琴,饭桌上一时半会没人吱声。
过了几分钟,沈瑶斯斯文文地吃完饭,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
奚世琴说∶“你坐下。怎么饭不吃完就走,和姐姐多说几句。”
沈瑶温温柔柔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妈。我今天不太舒服。”
在沈家吃顿饭,比坐牢还压抑。
沈瑶跟这个不亲自己的女儿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留不住人,奚世琴只能松口。
沈梨抓住机会,立刻跟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她吧。”
她和沈瑶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奚世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愣。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你先去吧。回来我再跟你说。”
.
沈瑶没有回房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后,沈梨才在露天阳台看见她的身影。
少女一身丝绸裙子,飘飘欲仙,身形纤瘦,好像随时能被风吹走。
听到由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稍微讶异地挑了挑眉∶“姐姐?”
沈梨在她身边停下,和她一起看向远处。
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透过平地吹来的风,还有楼下月季花的香味。
沈瑶情绪不高,陪她看着风景,好半天轻声道∶“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时候会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从前的事情对沈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对她也是。
沈梨∶“……你还挺念旧。”
沈瑶笑了笑∶“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就容易胡思乱想吧。”
她歪着头,双臂仍然搭在栏杆上,笑容很淡∶“比如,姐姐刚回沈家的时候。”
“——那段时间,你还记得吗?”
沈梨没看她,语气很平静∶“记得。”
刚来沈家那阵,她对沈瑶,其实有过好感。
虽然凭空多出一个妹妹,但沈瑶对她算得上温柔,从来没有过电视剧里会上演的那种刁难,对她算得上相当照拂。
沈梨是个情绪挺敏感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
对沈瑶也是一样。
她顿了顿,才说∶“当时你挺会演的。”
她话说得直接,沈瑶微微睁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了。
她摇了摇头∶“姐姐,你说话还真是……”
沈梨∶“难听?”
沈瑶∶“有点。”
她将目光从远处挪到面前的雕花栏杆,状似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挺早的。”
沈梨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大概是刚回来那阵的事,有一次吃饭,我不小心把汤洒在你身上了。我很愧疚,晚上想去给你送烫伤药。”
在那之前,沈梨一直以为她和表面一样,对自己没有任何芥蒂。
也正因为这个,沈瑶那天说的话,印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现在也能完整的复述出来。
“我在门外,听见你跟妈妈说,‘姐姐只是一时心理不平衡,我被泼也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沈梨抬眼∶“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你比我更受沈家器重。你其实清楚,我根本不是故意的。”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要纠结其实已经没有意义。就像她和沈瑶的身份,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一种烙印。
谁也洗不掉。
沈瑶叹了口气,口吻松散∶“姐姐,你记性真好。”
“这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值得被你记住的价值。”
沈梨翻出手机,将前几天整理好的证据信息打开,隔空递给她。
她轻声反问∶“那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