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叶 Rational党
“威尔(威廉的昵称),你什么时候爱上的伊莎贝拉小姐啊?”公共休息室,尼古拉斯身体前倾,修长的脖颈曲线像天鹅那样牵拉,白玉雕塑一样的下颌线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嘴角一丝讥诮的微笑。
“尼克,你又是什么时候和Ray那么亲近了呢?——你今天是来为他说项的吧?你们一见面的时候可是掐的要死啊。”威廉-赫克托尔从《苏格拉底谈话录》上抬起头,(只有十九岁的威廉-赫克托尔端正而稚嫩,英俊得像大卫王的雕塑,又年轻得像刚抽条的雪白的白桦枝条)。
尼克两手一撑,轻盈地一跳,倒坐在威廉正在读书的胡桃木的桌子上,低下头,像个狡猾的狐狸:“其实,如果复活节舞会,是你邀请到莎拉小姐,也行。我们只是不想输给狮门学院。”
威尔把书一摔:“你也想让我朝你脸来一拳吗?哎呦!”他作势一挥手,肩膀猛地痛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让我看看。”
“切,是我自己扭伤的。狮门学院的一群高级生围着莎拉小姐不让她走,我看不下去多说了几句,就被他们针对了,推搡了几下。不要随便传绯闻,影响淑女的名声!我对爱情也是很慎重的。而且,当时幸亏也就是我,如果是你和Ray两个冲动狂,又得被关禁闭。你们刚碰面的时候还决斗,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咳咳,威尔,你说谁躺了一个月啊?!我只是顺便逃课看望克莱尔而已。”Ray逆着光进入公共休息室,剪影修长舒展,仿佛自带阳光的神祇,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把整个公共休息室照亮了——这时就能理解,他为什么是这帮男生的头子,他实在太耀眼了。但是他的面色稍微有点泛红,他用手指不自然地将淡金色的长发向后理了理,露出大理石一样的额头,凹陷的脸颊和微凸的红唇,让他显得天真又诱惑,他长长的震颤的睫羽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斜眼去看尼克的表情。
尼克得意又贱贱地挑了挑眉毛。威尔忍不住笑了。
Ray像只骄傲的狮子硬撑着架子踱到两个人中间,不自然地拿起那本《谈话录》,翻了翻,他脸色微变:“威尔,《会饮篇》!教会的禁书!”
威尔接过书,道:“是的。既然要举行复活节舞会,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这一点,难道不应该是我们Rational党讨论的范围吗?传说复活节舞会上有一项教会的传统祝福,那就是获得舞会国王和王后的青年男女学生会终成眷属。——你们不觉得,这太草率了吗?邀请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孩,跳一支舞,然后就确定了一生?还要服从教会的忠诚?——怎么分辨因为□□的一时意乱情迷而导致的冲动,和真正崇高的爱情呢?——苏格拉底说,真正的爱情应当是纯洁的,崇高的,应当是脱离□□的,灵魂的合契。崇高的爱情不可能从卑鄙、自私的心灵中发出,必须是从正直,真诚,公义,充满美德的心中发出。”
Ray若有所思地在矮沙发上坐下了,他抵着下颚,表示在思考这个问题。
尼克从桌子上跳下来,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Ray旁边,让自己在柔软的沙发而不是坚硬的木头桌板上坐得更舒服些:“苏格拉底的话也只能信一半吧!他还说男女之间由于□□的存在,是不可能有真正崇高的爱情的——那岂不是说,这世界上生产了我们的所有由父母构成的家庭,全都是虚伪的因利苟合,为了繁殖和□□而产生的——那岂不是把绝大多数人排除在外,那爱情又有什么广义性呢?!他又说,可能人被神造出来的时候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可能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和女人,所以人会终其一生寻找被分开的另一半。——这两种说法不是自相矛盾的吗?爱情到底是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殊情感还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普遍情感呢?这也不Rational啊!”
Ray一脸不相信地盯着尼克,然后非常自然地从后面用手钳住尼克的脖子,顺势把他拉入自己怀里,摇晃:“你小子居然没告诉我就自己去禁书区看了!你们说得到起劲,把我像个白痴似的晾在这儿!”
尼克不耐烦地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拆下来:“克莱尔也看了。而且我觉得,古典时代对于女性的看法的确不公——克莱尔起码比我们学院9/10的男生都聪明。”
Ray突然来了兴致:“所以你确定对克莱尔产生了爱情?”
尼克皱眉道:“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既然你来了,你们俩自己解决舞伴的矛盾吧。”他站起来走了。
Ray和威尔对视了一眼,道:“所以威尔,如果你确定没有爱上莎拉小姐的话,我就要一鼓作气去邀请她了。但如果你爱上她,我会全力帮你——但我一定会成为舞会的国王。”
威尔笑笑:“你是不是傻,真正的爱情是被神选择的凭附,怎么能让呢?”
但这时两个人的目光都顺着尼克离开的背影远去。
Ray叹了一口气,道:“威尔,你说尼克是不是还在为自己是瑟肯兰人而感到自卑?所以他才一直不肯承认对克莱尔的感情?从我真正认识他之后,就从没有认为他低人一等,从我们决斗的那晚之后,我就决定把他看作我的brother一样爱戴。”
威尔思忖了一下,道:“毕竟我们没有站在他的脚上,也许他有他的忧愁,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们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会为难他。”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更加亲密,没有隔阂。”Ray低头翻着那本《谈话录》。
他们一边往圣玛丽学院走着,一边思绪飘到春季学期他们三人组和尼古拉斯-Grey-sukhoi初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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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大学所在的红木林镇是距离银京都100公里的一个小卫星城,专为教育所形成。那是一个早春,冬雪初融、春寒料峭,银京都比巴比伦的纬度高很多,气候湿冷,春天又多风,因此并不舒适。
刚从船上下来的尼古拉斯-Grey-sukhoi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呢长外套,被冻得像个瑟瑟发抖的难民。他的注册迟了三天,当他拿着前往狮门学院的推荐信进入帝国大学时,却因分院系统分进了圣心学院。
红木林镇中流传着一句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