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铃响起没有两秒大门就被敞开。
进来先给吴漾一个大大地拥抱:“宝贝!”
抱够30秒,吴漾把人请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她出门拿了几罐啤酒来。
孟轻轻还没喝过,好奇又害怕,决定舍命陪君子。
吴漾利索地开了一罐,孟轻轻跟着学。
两个人一齐灌了一口“咕咚——”
孟轻轻喝完皱了皱鼻子,不太好喝。
吴漾就在一边撑着头看她笑话。
“你这反应不像第一次啊。”孟轻轻凑过去眯眼问她。
吴漾轻笑一声,没答。
她又灌了一口酒,半晌,缓缓开口:“轻轻,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这话吴漾没说错,但那种感受好像已经距离她好久好久。
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原来她曾是那样幸福的一个孩子。
吴漾的父亲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警察。
但也许是职业赋予他的责任感,让他意外丧命于一桩抢劫案中。
本不该他管的,可他偏偏就那么冲了上去,刀尖撞在皮肉上,扑哧一声,便是永别。
小吴漾始终不明白,她和妈妈进去服装店之前爸爸还好好的站在那,为什么等她们出来,爸爸就躺下了呢?
血流了好多啊,沾满了她的公主裙,也沾满了爸爸口中妈妈玉般的双手。
“爸爸,我新买的裙子,好漂亮。”
“你起来看看我呀。”
“你不要躺在地上,我的裙子都脏了……”
小吴漾不知道何为死亡,只知道喧嚣的人群、刺鼻的柏油、会唱歌的白色的很大很大的车,和她弄脏的漂亮裙子。
任清本是孤儿院出身,整个人冷漠又固执,是吴培雄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真正地感受到烟火气蕴藏的温馨熨帖。
被吴培雄软磨硬泡七八年,再冷的心也该化了。
任清是个不给自己留退路的,心甘情愿冠上吴培雄的姓,嫁作他妻。
可惜啊,吴培雄这一走也带走了吴清心中最后一片松软的土地。
她重新捡起这些年被吴培雄宠着而失去的斗志,一心扑在职场上,她不能让自己和女儿过得比以往差,不允许自己被他人看笑话。
遭遇的种种不公、屈辱,她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将自己武装成无坚不摧的样子。
吴清自己吃了学历的亏,苦了好久,她不愿让自己女儿经历相同的悲剧,所以对吴漾严格要求,不允许吴漾的成绩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吴漾也在一夕之间长大很多,她明白母亲的不易,按部就班地一股脑啃书。
偶尔夜深人静时她才会想起曾经的童言稚语。
吴培雄抱着自家小公主问:“漾漾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我要成为一个小画家!”小吴漾骄傲地举起自己的作品。
吴清会在旁边笑眯眯地泼他俩冷水:“画成这样怎么当画家啊,妈妈给你报个班。”
直到图书馆遇见沈糖孟轻轻。
她们让她看到原来生活中除了学习还可以有如此多美好的事情,她被重新拽回人间,世界大块铺开鲜活的色彩。
“我妈妈……我很爱她,”吴漾有些哽咽,“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就,就对我冷暴力。”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说下去:“我一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就这样,那时我总想她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比把我当空气一样扔在旁边强。”
孟轻轻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心疼的眼眶泛红。
吴漾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继续道:“我说我要勇敢一次,就是想和她说,我真的特别特别害怕冷暴力,可是……”
那天吴漾回到家,吴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她闲适地坐在那,好像她们之间的争吵全是吴漾的一场梦。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妈妈。”
吴清规律地翻着手中的书,另一只手断断续续的转笔,偶尔会在书上划拉那么一下。
吴漾坐到沙发另一边,抿唇推了推吴清修长的小腿。
沙发另一头的女人依旧没有反应。
“妈妈,对不起。”几次吞咽,吴漾最后轻声道歉。
吴清这才收起书,平静地挑刺:“不是不回来?那天早上你非要出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将及腰的卷发微微拢起来,放到一边:“怎么?反悔了?”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吴漾抓着沙发垫缓慢抬起头直视着吴清的眼眸。
“嗯,”吴清点点头,她放下书,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想谈什么?你的朋友有多好?还是又要倾诉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给你带来多少痛苦?”
听见这话吴漾愣了愣,下意识道:“我没有……”
“归根结底就那些事,”吴清摆摆手,直起身来,“你说了我也不想改,就这样吧。”
彻底懵了,吴漾心急地拉住要离开的母亲,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理解你,从没觉得你不称职,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一生气就不理我……”
吴清嗤笑一声偏头看向自己女儿:“吴漾,那我是觉得我应该怎么管教你?打你骂你?”
“还是就不该管你?我就该什么都顺着你?”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但我们两个永远没办法同频,懂吗?”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