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抿了抿唇,夏至睁眼,对上那双空洞:“对不起。”
“!”
身子被再次丢开,顾不得疼痛,夏至继续道:“对不起,我知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想如何说了便是。”
受尽百般折磨,书生一心想要个解释,这才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千辛万苦付了代价,抓来人质问,满心怨怒却只在这一声道歉下消散个尽。可叹,可恨,可怒,可笑!
那团灰烟在后看戏,感受到书生情绪变化,在空中飞来舞去,竟隐约化了个人形。这人形倒与书生相似,只是一双暗绿色尖瞳替代了空洞的眼:“你倒是说啊,夏绪芜问你想怎样啊!你快快了事,我才好,”
“成亲。”
不等灰烟说完,书生终于开口,转过头,用那根本没有的眼睛望过来:“结束后,我就把……给你。”
那灰烟道了句好,便重新化作一团,在书生额前停留片刻,读取了意识,便开始在这厅堂飞上飞下捣鼓。
“!”
成亲,成什么亲?!那书生毫无血色,浑身冰冷,还入了魔一般,竟然要和她成亲?还有那团灰烟,又是何物?!他两还有何事要做?
夏至理不清其中意图,乍看书生的身子突然向后倒去,没了声息,那灰烟却也不着急,在那身上绕来绕去片刻:“又没了?罢了罢了,你先这么着吧,我先忙,若来不及,来个冥礼也算是了。”
说罢,那团灰烟又往夏至这儿凑了凑,虽没有化形,却好似有鼻有眼,对夏至了听话表现出的惊恐毫不在意,下一秒分出一点气雾飞向夏至前额:“乖乖做新娘吧。”
未等夏至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点气雾飞来,心神一震,想言语发声,便再也不能了。只见灰烟转了一圈,几张人形的红纸凭空出现,被火苗燃尽,原地竟化了几个放大的红影,有模有样的向灰烟行礼后,领着不能发声的傀儡夏至离开……
打开傍晚收到的书信,临阳昇却有些看不下去,心里莫名焦躁,竟然将这书信读了不下数次,此刻再看,仍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怎么回事?
临阳昇皱眉,再次摆好打坐姿势,默读清心咒。
清心,清心,亲……为何脑海突然闪过夏至垫脚亲吻的画面,临阳昇一时慌了,差点要摔下,清静不下呀这心。
虽心里清净不下,但周围环境倒是静的很,只有偶尔的打更竹响。不对……太静了,似乎太静了,说他是不习惯没了夏至的干扰尚且夸张,但为何真的毫无声响?
念此,临阳昇起身,往墙边凑了凑,又觉不妥。深思片刻,打开房门:“夏至,你……”
隔壁的房门大开,一片漆黑,临阳昇眼神一凛,连连喊了几声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心里焦急,用随身火折点灯,见到的场景更加让人担忧——照明的蜡烛才化了些许,床旁的木桌
凌乱不堪,似有人翻箱倒柜一般,桌前木凳横倒,压着一把碧玉钗!
这,这钗眼熟,不就是埋进怀里的夏至戴的那把么?
寻不见夏至的身影,临阳昇缓缓蹲下,小心翼翼的取出那玉钗,将其攥在手中,这才大喝来人。
得知便无人见过夏至,临阳昇眉头紧锁,转身便出门融入夜色。
对着碧玉钗施术,一缕灰烟从上头冒出,往西飘了半尺,就被一阵门风吹散。
“谁!是谁拿了我的‘百年好合’?”
身旁一家小店灯火亮起,里头的人猛地打开门囔囔:“还有我的‘金玉满堂’!太缺德了真是!”
“……”
见那灰烟散了,临阳昇眉头紧锁,回眸望去,一顿,竟是个冥礼铺!谁人会偷冥礼铺的东西?“百年好合”、“金玉满堂”?还有些喜庆的意味。也是蹊跷,若是平常鬼力乱神的事儿临阳昇也是得管的,加之,同在这时刻发生,怕是与夏至的失踪有些关系。
店家骂骂咧咧,说是半夜突然来了阵阴风,烛火全灭,自个儿听到桌椅被碰倒的声音,这才起身,见展台上的纸人纸屋大半不见。他连忙上前将剩下的几个纸扎抱住,低头一看,纸扎上灰烟环绕吓得他赶忙撒手。于是最后几个纸扎也不见,只是一缕灰烟向西北飞去。
在店家的抱怨里得知了来龙去脉,临阳昇抱拳,借了店里剩下的一座纸扎喜轿,施咒御剑而
去……
这头儿,夏至傀儡般僵坐着,任由丫鬟形状的红色虚影给自己换衣描眉,她身子僵硬,连头都不能动,更别提把这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子挪上一挪,太……太难了,屁股都坐痛了!
两团影子不言不语,就一味的重复那几个动作。真是让夏至烦闷的很,这下更加难熬了。
不得不说,这影子给自己画的妆倒有模有样,仔细辨认还是能从这模糊的镜中看出自己的容貌——墨发长盘,一左一右两小辫,颊边几缕发丝,额点花钿,玉面红唇,人若桃花。但这铜镜里的人儿,哭笑不得,只能眨眨眼,皱皱眉。
终于一声铃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只得几点衣袖摩擦的窸窣声响。几个更加精致的影子进了屋,那苍白的面颊上贴着两块红纸,似乎还有眉有眼,穿着红衣,扎了发髻,端着什么排成两列。身旁的两团红影又动作起来,将夏至扶起,展开一块红帕为其盖上。
任由影子摆弄,腿脚不由自主跟着向前走去。盖头遮住视线,耳边的唢呐喜乐朦胧渐响。
夏至闭了闭眼,握紧手里被塞进的红绸,和刚刚私藏的镜片,此刻心里乱成一团。
荒谬,太荒谬了。怎会如此?突然来到异世,初见便予倾心,又无故成了夏绪芜,要行此冥礼!真是,疯了。
她想临阳昇了,很想,很想。
他,会来么?还能像刚刚,从天而降么?
夏至觉得自己想念少年初见的双眼,想念他蓦然转身,却红透耳垂,想念他被自己困于墙角,无可奈何。
不,她想起临阳昇没有确切答应自己,也是,一个陌生女子,莫名其妙靠近,霸王硬上弓,谁人愿意,与之相处?
心底有些冰冷,夏至咬唇,逼着自己睁眼,不停告诉自己不该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