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上除了捆绑和拖行的擦伤,更多的是青青紫紫红肿骇人的瘀斑,内脏肌肉都痛的很。
花费了大半力气站起,夏至不敢耽搁太久,隔着门板,从那纸窗探听,确认四下无人,夏至找到一处较为老旧薄弱的纸糊木窗,抬手屈肘,猛地撞去,窗框摇晃,纹丝不动。夏至继续,用手肘、用身子,一下一下,狠狠撞去。
六个时辰,离夏至失踪已经整整六个时辰,临阳昇也寻了夏至整整一夜。天色渐亮,烈日当空,他心中的焦虑恐惧愈演愈烈。
从夏至卷进人群,与之冲散,临阳昇便心急如焚冲入人海寻找。被顾凌劝说,以为夏至已经归来,可一个时辰后,还是丝毫不见人影,他慌乱的冲出去,在街道、巷口,甚至山林水涧中疯狂寻找,心里焦急,他并无余力去关注其他,跟头摔了几次,磕磕绊绊、跌跌撞撞,险些坠落山崖。
之前用于寻找夏至踪迹的碧玉钗早已归还,他丢出随身携带的符纸悬于空中,努力凝神画咒,一笔一划,发出金光,再定睛一喝,符纸飞去。
寻来找去,整整一夜,符纸只剩寥寥三张;三尺长剑也丢来掷去,与树木山石磨的坑坑洼洼;临阳昇竹青白衣早已失了本色,灰尘泥土,几处残破;一身精神气力早已枯竭,再使不出一丁点儿的术法,连抬手这简单的动作都十分费劲。
他,临阳昇,堂堂修仙第一门派荀山的少主,半神柏扶唯一的弟子,江湖盛名、深交皇族。墨可相比文曲,剑术天下第一,是青年修仙炼术者中的佼佼者。
偏生命缺一魂,在术法这一项费尽心力也徒劳无功,无法修习更高的术法,自身的灵法难以储蓄,多使符咒助力。从小到大,他术法次于善于御水的大师兄叶芍扬,学医比不过二师兄林佼。可他不曾沮丧泄气,只是顺其自然,务实修习,越战越勇。
在看见顾凌的那一刻,临阳昇便知其可疑,可顾凌言行举止没有特别之处,只是手脚身躯较常人更于冰凉。他一路警惕,仔细观察,不放过一丝一毫蛛丝马迹,可这山林石水和村民,的确没有什么异常。临阳昇知晓此行危险,却没想到是夏至有难,谁能知道后事已了,尘埃殆尽,一时赏乐放松,竟成了劫难。
本有一身本事,又懂术法,自识夏至的气息,且她身持玄明珠,临阳昇觉得万无一失,可他真的高看了自己,什么少主、什么首徒,根本就是个草木之人!
找不到夏至,临阳昇想尽了办法,一一尝试,剑术无可用处,法术精气殆尽,玄明珠怎么也联系不上,直到确认自己感受不到夏至的气息,临阳昇彻底失望了,真真要逼人疯魔。
只是一夜,临阳昇已身心俱疲,面如死灰,除了盲目前行,再无多的心力。他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找到夏至,他像个固定模式的机器,失魂落魄,毫无目的的走着,寻着,找着。
山青水绿,薄雾缭绕,紫红色的花朵簇拥成团,极力盛放,悄悄的散发出,淡淡的,奇异花香。那是四瓣香迷迭,生长于荒山郊野陈尸处,最是掩人气息,迷人心窍。
另一头,夏至终于撞开了门窗,陌生道路中,跌跌撞撞,竟真的跑回那熟悉的街道。那挂着墨字灯笼的木门就在不远处,那门庭大开,隐约一个身影。
夏至跑得近了,离门近了,她喘了口气,收回自己半条命,兴奋的喊了句:“临冬哥哥!”
抬脚进门,夏至却因为没有力气而生生跌了下去,再抬头。
那挺拔熟悉的背影,肩上是谁人的皙白手臂,下一秒,他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犹如傀儡,身上挂着的少女探出头来,看了夏至一眼,回首冲着临阳昇娇滴滴的喊:“临冬哥哥?”
临阳昇没有回应,眼睛墨黑,一点动静也没有。
“真是神奇。”
顾凌勾唇,跳下临阳昇的怀抱,粉桃裙角摆动,她笑得明媚,声若黄莺:“刚刚临哥哥还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怎么你一叫,他竟还眨眼了?”
话音刚落,顾凌到了身前,她低头凑近了,笑还僵在脸上。
忽而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将夏至扶起,热情的问候,眼里,是莫名的狂热渴望:“……好香啊!”
“!”
闻言,夏至心神一震,她竟忘了,顾凌,她,嗜血啊!
该死,顾凌非常人,不知道会做出怎样举动,再看临阳昇现在失了心魂的样子,夏至心下焦急,想到什么,连忙上前几步,侧身一转,一手拽了临阳昇的袖子,另一手从袖里摸出什么,狠狠一丢:“给我亮!”
一时间,天地白芒,小小屋舍,金光炸裂。
“啊!”
顾凌被玄明珠几乎亮瞎,尖叫一声。
夏至趁机拽着临阳昇跑出屋舍,躲到后巷,短短几步路,却耗尽她全身力气。身上伤口更痛,临阳昇被这一折腾,似是回神,可眼里还是墨黑一片,他呆呆愣愣的看着夏至,慢慢的,两侧的手指动了动,抬起,极其之慢。
玄明珠,玄明珠!
夏至在逃回的路上便发现了,玄明珠能听懂人话,只要集中精神,甚至可以用意念召唤。
她艰难的急急唤了好几回,终是看见一身灰尘的蓝白珠子滚来。
辛苦了,小珠珠。
她笑笑,赶忙交代:玄明珠,你快找回临冬哥哥的意识,领他出去,记住,是出山!
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大事交给了闪闪发光示意的玄明珠,夏至握住临阳昇不知何时抬起的手,紧了两秒松开,然后拼尽全力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顾凌是什么,她不知道,但看那样子,比起临阳昇,应该更渴望自己身上的鲜血。希望临冬哥哥能被玄明珠唤醒,赶紧御剑出山。
夏至想起自己刚刚,没有认认真真正面看过临冬哥哥一眼,她有些害怕,有些担心。
夏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衣裙,手上身上,都是血,是自己的血,和那女人的血,她一身衣裙磨损破烂,发妆定也乱如鸟窝……
她想起梦中,临阳昇的样子,那般血淋淋的,不该的,临阳昇不该是那般模样!念此,夏至虚软的腿又有了些力气。
很快,夏至跑不动了,身处陌生街道。她听见顾凌疑惑的问话和飞快的脚步,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