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宫殿主人就坐在正对前庭的花亭中。
那是个月白襦裙的可人儿,正认认真真侧坐桌边,手上绣着一巾帕子。
察觉来人,她一惊抬首,柔目似水,眉若轻烟,清秋暗叹,心里默认这幅个极为安静的美人画。
她将针线扎好,起身一礼,柔声询问来人。
清秋待美人动了,这才回神,忽而觉得自己有所打扰,话不知从何说起。
美人打量一二,轻轻点头:“姑娘打扮似是来自宫外,手上的西语茶花是最近贡花……你定时几日前阜盛哥哥带回来的红人!”
“红人?!”清秋噗嗤笑起,什么红人?
等会,听着那句“阜盛哥哥”,她仿佛听到自己叫临阳昇的感觉,美人如水,说起话来甚是好听,可她自己的声音不是这般动人,那该不会叫的时候,格外腻歪吧?
自个儿想象一番,清秋微微皱眉,嗯……好像是的。不过她倒是忘了皇帝竟然叫做阜盛,差点没反应过来。
“娘娘好聪慧,可为什么是红人?哪里红了?”
“姑娘不知,”见清秋笑眼肆意,可人儿也不拘束,拉她坐下:“你手上贡花今年唯有两株,极为珍稀,一株无疑是在阜盛哥哥的御书房,而另一株,后宫无人拥有,连御华苑都不得摆养,你便该知其间含义了。”
如此说来,清秋似是真的受宠,可这么几日,皇帝没告诉她究竟要做什么,难道……
这么一联想,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季阜盛这是要她做后宫间谍?还是说名义上的新宠,来保护他真正宠爱的妃子?天哪,若正是如此,不得不说这崽子太奸诈了!
见清秋眉头松了又紧锁,脸色变换好几次,可人儿有些担心,纤手晃晃,将人喊回神。
姑娘姑娘的被叫得耳朵生茧,清秋坦言自己姓氏,又问可人儿如何称呼。
“称不上娘娘,不过一介修仪罢了。”
轻叹一气,可人儿垂下眼帘,神情落寞须臾,又道:“夏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声露盈姐姐。”
清秋唤她,借看那手中绣帕,两只鸳鸯绣了大半,针脚平整,绣工还需增进。
清秋就着这绣品询问,移开露盈的注意力,那眉头终是不皱。
这晨露殿面上萧条清冷,无人问津,但珍稀花草满地,修仪身上衣裙,看似朴素,却是蚕丝暗纹,衣摆一只白鹿望月,颇有意境,刺绣精致,绣法独特,绝非一般绣工可制。再说她发间一支雕花木钗,一支素白杨花簪,花样精美,像是花灯节上的民间花样。如此用心,实际上,季阜盛很喜欢她啊。
这样骨子里透着温柔的女子,清秋一见她便觉得亲近,思虑一二,趁着露盈话也多了一些,大抵心情平静不少,干脆摊开说话。
清秋说自己不是红人,更不算的后宫之人,露盈浅笑摇头,还有些不信。清秋撇撇嘴,又是举例这进宫以来,面上私底下都不曾接见,恐怕连口头提都没提过,又将北水镇的经历透露一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给她分析。
两人相谈甚欢,一番闲聊,露盈哀愁不再,还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不听不知,这白露盈竟与季阜盛是青梅竹马,两人七岁便定了终身,无论是身为皇子,争斗之中锋芒毕露,还是后来君临天下,指点江山,露盈始终静静待他,一心追随。可白露盈虽因有先皇之命,进了后宫,却不是个争宠斗艳的性子,体弱多病,总要疗养,便进宫多年不曾侍寝。父为侍郎,清廉无权,得知她的情况便只求个安稳一世。渐渐地,白露盈在这后宫近乎销声匿迹,默默自个儿度日。
清秋听了这事,直言替露盈感到不公,当事人却并不在意,她最是温和,柔情似水,一提到那个名字,便满心满眼皆是爱意。
后宫小透明,多年无侍寝,却衣食无忧,汤药太医不断,珍稀花草当季而送,种种迹象表明季阜盛应当是关怀,甚至真的很喜欢白露盈。
可为何位分如此之低,宫殿如此寒凉,更表现得薄情寡义,一年不见一面的。联系刚刚自己的念头,清秋更加明确这季阜盛的心思——这不就是话本里常有的剧情,皇帝不将深爱之人推上峰顶浪尖,暗自守护?的确是了,白露盈温柔如此,不善心计,哪里是那些洪水猛兽的对手?
估摸着这晨露殿就在自己宫殿附近,又故意送来唯二的贡花,那清秋是妥妥的靶子呀!
暗暗心底骂人,清秋反而轻笑——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倒是互不相欠。
轻声细语间,清秋听见画屏的呼唤渐近,不得不起身作别:“和姐姐的交谈十分愉悦,只是似乎有人来寻,我该走了。”
两人道别,忽而大门有人囔囔,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叽叽喳喳格外热闹:“娘娘娘娘,奴婢从王公公那听到,皇上今儿摆驾晨露殿!”一粉衣宫女埋头奔来,在清秋身后站定,问她今晚沐浴要月季花瓣还是桃花,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迷得皇上不想走。
“……”清秋不语,皱眉回身看去,正对上铃儿询问的视线:“你这丫头真是粗心,竟然认错了人!”
铃儿一脸震惊,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还要拨开清秋问自家娘娘被藏到何处。
下一秒她自家娘娘便走近唤她,甚是失礼,莫要惊了客人。
一番介绍,铃儿平复心情,行礼抬眸,好奇的瞧瞧清秋:“姑娘的背影与我家娘娘好生相像,铃儿太过匆忙没认出来。”
她口中小声嘟囔,说自己还在奇怪娘娘何时换了衣裳,听得两人相视而笑。
清秋正想说什么,却听见画屏走进殿来:“姑娘让画屏好找啊。”
清秋笑笑,看向露盈。
清风吹拂的发丝飘舞,甚是舒服,却惹得可人儿掩唇而咳,倚在铃儿身上好一阵歇息。
闻着这夹杂在风中的异香,清秋有些疑惑,上前帮着顺气,问着近来有无风寒或者其他不适。
闻言,露盈眼神躲闪,好不容易止咳,发丝微乱耷在额角,面色苍白,有些病弱狼狈。她浅浅勾唇,道天色不早。
清秋见她这幅样子,点头行礼,便随了一旁小声催促的画屏离开。临出殿前,清秋回眸:“露盈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