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大战终于以诸神的陨落为代价惨痛收场。夜幕降临,云气收尽,天地间充斥着浓郁的清气,银河流泻无声,皎洁的月色转到了天空,如玉般晶莹。
墨河水底,蚌王宫。
“月色多为风云所掩,就算在神魔大战之前,也很少碰到像今天这样的美景!”桑酒长叹一声,眼睛里却是难掩的落寞。
“的确很美!”天欢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养好伤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今这世间再无神明,而冥夜化作蛟龙在墨河水底沉睡。
至于小兰花,据冥夜所说,她献祭了神力净化了魔域乃至整个四洲三界的浊气。
天欢先前总是不服输,以为自己同十二神没什么差别,他们所为,她也能做到,如今她才知何为差距。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方觉肩上责任。”天欢看向刚刚走来站定在桑酒旁的桑佑,心头微动。
曾经在她眼中最为卑贱的蚌妖,这次却救了她的命,心中那莫名的悸动,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
“我要回雾山一趟,洗髓印落入凡尘还需封印,我是上清神域的圣女,这是我逃脱不了的责任 。”天欢拜别兄妹二人,离开了墨河。
万年前的故事至此终结,万年后的故事仍在继续。天空下着细雪。盛都的街道上,商业繁荣,行人往来。向着街道远处望去,可见地平线上露出的巨大石雕残迹,如同神明废墟的碎片。
一辆马车在一栋府邸前停下,春桃搀扶着黎苏苏下车。黎苏苏打量着柱国大将军陶瓷府的门楣。
春桃紧张地碎碎念着。“小姐,你可记好了,你爹是咱们大盛国柱国大将军,你娘生前是咱们大盛国的荣恩郡主,你祖母是咱们大盛国的大长公主,你全家都是咱们大盛国一等一的贵人……”
一女子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草绿色的衣衫,边缘点缀着白色的毛球,衬得一张脸格外的玉雪可爱。黎苏苏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我都快背下来了,不过待会儿进了家门,记得帮着我些,不能叫老爷发现我摔了脑袋……”
春桃拍拍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包在春桃身上。”
黎苏苏低着头跟着春桃进府,心里却一直在想魔神的事。据兆悠伯伯的说法,他已经将兰花仙子送到了五百年前,但魔神依旧攻破了逍遥宗和衡阳宗。为防止事情有变,衢玄子和兆悠将她也送了过来。
如今她这副身子是盛国柱国将军叶府的二小姐叶夕雾。也不知道兰花仙子和澹台烬在何处?
叶夕雾一路看景,跟春桃走在雕梁画栋的回廊上。她思忖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对了,春桃,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你或许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大约住在王宫里……”
“小姐,你说说看呢?”
“这个人叫澹台烬,你听过么?”
春桃瞪着黎苏苏,一脸难以启齿。
黎苏苏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小姐……他不就是咱们姑爷,是你郎君啊。”
黎苏苏两眼一黑,这老天爷不会在耍她吧?她莫名其妙占了别人的身子不说,还和小魔神做了夫妻,这也太荒谬了。
春桃指着前面树木掩映的地方,隐约可见一片结冰的湖面。
黎苏苏心跳到了嗓子眼,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魔神了。难道连上天也在助她报仇雪恨。
穿过干枯覆雪的树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逐渐放慢了脚步。望向湖面,隔着蒙蒙细雪,那个给她带来无尽恐怖的身影,就直挺挺跪在结冰的湖面上。雪花飘落,澹台烬脸色惨白,单薄消瘦,抬眼向黎苏苏望来。
只一眼,他便知晓,那不是她……
澹台烬似是自嘲,也似是叹息,喃喃自语道:“她不会再来了……”
时值黄昏,血色的晚霞铺满半个天空,映着澹台烬黑色的剪影,钉在湖面上,黎苏苏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思索片刻她又重新咬紧牙关,鼓起勇气看着澹台烬,拿起气势一步步向他走去。细雪中,黎苏苏站定在澹台烬面前,居高临下看去,发现眼前的魔神异常单薄。
“你,你抬起头来。”
澹台烬抬头望向她,眼神平静又无辜,像被拴住的一条小狗,等待着接受任何无妄之灾。
黎苏苏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这样的澹台烬,她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澹台烬面上毫无波澜,只是不悲不喜地问道:“二小姐想说什么。”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黎苏苏攥紧了拳头,遏制住满腔恨意。黎苏苏小心翼翼蹲下,面对面近距离观察澹台烬,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疑似邪骨的特征。
澹台烬温顺地垂下了眼睛,他冻得脸色青白,睫毛上结着薄霜。黎苏苏越看越生疑。她心想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魔神怎么会是这样子,衡阳宗守山门的狗都比他凶,会不会同萧凛和大师兄一样,只是碰巧长得相似?
“澹台烬,你,你把手伸出来。”澹台烬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拿不准黎苏苏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过了片刻,澹台烬无奈,手掌向上伸出手,做好了迎接责罚的准备。黎苏苏抓起澹台烬的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被冰得一个激灵。
“澹台烬,你掐我一下试试。”
澹台烬皱眉,想要收手,被黎苏苏按住。
“别动,你做个凶一点的表情试试。”
“二小姐,要罚便罚,何必戏弄我。”
黎苏苏噎住,她没法解释,只好做出蛮不讲理的样子。“让你做你就做,快瞪我一眼。”
澹台烬看向她,显得无可奈何。
“二小姐,你究竟想——”
黎苏苏一只手挑起他的下颌,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和表情。眼前之人与魔神的脸渐渐重合。黎苏苏额头冒出冷汗。
果然是他!
“澹台烬,我要你在心里想,你想杀人……你想杀了我。”
澹台烬怀疑而警惕地看着黎苏苏,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一刹那,杀气从澹台烬眼底显露。瞬间,窒息的感觉重新攫住了黎苏苏,黎苏苏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