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江行舟,是在一个寒冷的四月。
那天正值谷雨,几个小时前刚下了场大雨。
雨后空气清新干净,带着雨水冲刷泥土的气息,一阵风徐徐吹过,泛着夜里还未消散的凉意。
初一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身白色法式方领泡泡袖连衣裙,腰部鱼骨的设计显现出她纤细的腰肢,缎面的材质简单却不失气质,白皙的脖颈间戴了一条复古宫廷的双层珍珠锁骨链,耳垂也戴着同系列的珍珠耳环。
棕色长发被她挽在脑后,耳边落下的一缕碎发随着从窗外渗入的微凉晚风轻轻扬起,昏暗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温柔又清冷。
身旁的宋年见她穿着如此正式,调侃一句,“难得啊,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漂亮。”
平日里的她几乎每天都待在基地里给动物们做手术,穿着打扮也尽量是以简单舒适为主,如果不是今天基地要举行一场小型的慈善晚宴并且要求所有人强制参加,她才不会花两个小时打扮成这样。
而身边的男人作为这次晚宴的负责人之一,本就对这次晚宴没什么兴趣的初一听到他的调侃,倚着靠背没好气的回复一句,“还不是托您的福。”
宋年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不满,看了眼旁边的初一,女孩正望着窗外发呆,他难得没过多解释,只问她,“平安怎么样了。”
他口中的“平安”是一只月熊,是初一一年前从贩卖者手中救回来的,当时的它只有三个月大,严重营养不良,明显不可能再返回野外生活,所以初一将它带回到救助站,一直由她亲自照顾。
可渐渐的,初一发觉平安越来越不对劲,不仅发育的比其他月熊慢,体重只有其他熊的百分之七十,而且性格也相对较为安静,经常待在室内不出来。
察觉到异常后,初一立即对它做了全身检查,最终确诊为先天性脑积水。
初一将车窗摇起,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昨天刚做完手术,过程很顺利,但之后恢复的怎么样,就看它的造化了。”
“会没事的。”宋年轻声喃喃道。
他知道这一年初一是怎样对待平安的,刚接回来那几天时,她经常守在平安身边熬夜喂奶,连续几天后,平安也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善意,慢慢不再对她有防备,并且只让她接近。
渐渐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深厚,他们原本打算在半年之后就将它归回野外,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平安在这个时候出了场意外。
意识到自己提出的话题有些沉重,宋年伸手打开车载音响想让氛围轻松些。
甜美又圆润的广播女声从中传出,“暗恋是一朵永远也不会开花的雏菊,渺小透明,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暗恋不像明恋一样热烈,它是孤独的,是自卑的,是敏感的,只有暗恋过的人才能感受到它的无奈与妥协。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我们今天的主题就是‘暗恋’,相信有不少各位听众朋友们都在中学时有过暗恋史吧,能否与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暗恋故事呢,接下来,让我们收听第一位听众的来电……”
初一听着每一位来稿人的故事,有些感慨。
原来,每一个处于暗恋期间的少年少女,那份藏在心底不可言说的心情竟都出奇的相似,是处在害怕与勇敢之间的一种理想化的逃避与自尊。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女声再次响起,“各位听众朋友们,让我们来收听最后一位听众的故事,希望它是一个有结果的故事。”
话毕,“嘟——嘟——”两声后,音响处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秒后,在嘈杂吵闹的背景音下,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抱歉,打错了。”
熟悉的声音时隔多年再次响起,初一呼吸一紧,想要再次确认是否是那个男人时,对面却早已挂断。
最后一个暗恋故事换为下一位听众重新讲述,初一紧紧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白,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她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声音相似而已,又或者只是自己听错罢了,可脑海里却浮现起一个模糊身影,尘封多年的记忆随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渐渐清晰。
曾经被她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在此刻出现了一道裂隙,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那个会耐心给她讲题的少年,那个在除夕夜带她去看烟花的少年,过往的一幕幕突然全部涌上心头。
初一不安地摩挲着手机壳背面的某处,微热的温度传至指尖,似在回应她的记忆。
心脏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不自主的疯狂跳动,
“怦怦——怦怦——”
像是某种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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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车子到达青桐市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作为青桐市唯一一所陆生野生动物救助站,基地自三十年前正式成立以来便广泛受到国家和社会的关注。
这次慈善晚宴便是市政府与救助站联合举办,旨在更好的宣传和科普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
初一走下车,冰冷的空气顺着她的裙摆紧贴在她裸露的皮肤处,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和宋年快步走到室内。
与室外寒冷的天气不同,大厅内热闹非凡,宋年有事先行离开,初一一个人绕着室内参观。
大厅虽不是很大,但却处处都彰显着负责人对此次晚宴的用心和重视。门口不仅铺了一张很长的红地毯,而且室内挂着到处可见的辉煌的玻璃灯,伴着悦耳动听的音乐,服务员不停的游走在人群中为大家添酒,桌上还摆着各种精致小巧的甜品。
墙壁上挂着许多不同物种的野生动物的科普挂画,周围还摆着许多野生动物毛绒玩偶,包括与平安同品种的月熊,胸前月牙状的白色印记是独属于它们的特点。
初一拿起一只月熊玩偶,小熊闭着眼睛睡觉的模样憨态可掬,她没忍住将它摆好拍了张照片。
将墙上的挂画一一浏览后,初一无聊地走到大厅内的一角,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准备打开消消乐随便打发打发时间。
刚坐下几秒,身边紧接着就来了一位男人,“这位小姐,可以交个朋友吗?”
初一闻声转头,一位戴眼镜的西装男正伸手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