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万物开始复苏,该破土而出的破土而出,该抽枝展叶的抽枝展叶,无论天上地下都是一片生机蓬勃之景。北荒最寒冷的森林里,冰雪消融,第一缕初阳终于穿过层层密叶落在了地上,忽的,阳光落地之处,黑土翻涌,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好一阵子,只见到泥土松动,却是始终不见土下的本体,着实让人着急。
“哎,我在这儿坐得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你这么下去得等到几时,我去凡间的时辰怕是要晚了。”说话的是位姑娘,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坐在松树的枝丫上,长及脚踝的黑发散乱的用树枝挽起,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挂满了急切。
泥土下的东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黑土的裂缝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破土而出。
坐在树上的姑娘瞧着下面的动静,眼中有了些许笑意,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的就是一阵疾风将她从枝干上卷落下来,“哎呀!”这么高的树,虽不至于将她摔着,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叫出声。也不过这一声惊呼的空当,眼前却出现了一张俊秀温柔的脸,眉宇间带着一丝歉意,梨落的目光悉数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心中不禁感慨:龙族勇健高傲,化形后的男子多凌然傲气,可眼前这人,虽也是龙族,却丝毫不见凌傲之气,温润如玉。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还没欣赏完,男子已经稳稳地将她放在地上,后退一步,作揖道:“在下路过此地,一时着急不小心惊扰姑娘,抱歉。”说完便消失了。
“唉。”人已走,也不好多说什么,梨落蹲下身子查看刚刚无辜被踩男子了一脚的东西,有些心疼的掰开泥土,只见一只蓝黑色的毛虫蜷缩着身子,俨然失去了刚开始的生机,这一脚怕是足够要它的性命了。
远处传来狐狸欢快的呼声,“梨落,梨落,凡间的踏青就要开始了”启沐一边跑,一边大叫,兴奋得像个孩子,这是他在离开东荒后,头一次到凡间。
梨落蹲在地上心疼地摸摸毛虫,顺带着渡了一丝气给它,毛虫立刻通体发光,身体裂开,在半空化作细细的碎片,又忽的重新拼凑在一起,待光芒消逝,一只蓝黑色蝴蝶在半空翩翩飞舞。
“遇见我,也算是你的造化,往后的修行就靠你自己了。”梨落站起身拍一拍手上的泥土,对徘徊在身边的蝴蝶摆摆手,“好啦,走吧走吧,赏春去咯。”
启沐在一旁舔舔爪子,梳理毛发,等着梨落回话,他知道她,一向是懒散的性子,再急的事也是不急的。整理妥当,梨落才扫了一眼启沐,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好好的皮囊不用,动不动裹着狐狸毛,没劲。
“你就打算这样同我去踏青?”梨落的语气极是不满的。
启沐笑了笑,“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嘛,现在就换。”红光一闪后,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出现在面前,梨落眯了眯眼,这才是美少年嘛。
凡间是最热闹最有趣的地方,这是梨落走遍四海八荒最终得出的重大结论。这不,还没走进镇口,就听得到处是人们叽叽喳喳,虽谈话的内容大多不过是,今日穿了什么衣,戴了什么花,看上了哪家公子哥或是小姐。这些东西,梨落是不太感兴趣的,她比较在意的,不过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日子,总会时不时的上演那么几出戏本子里的趣事,给她添一些热闹罢了。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踏春的大多是未婚的妙龄女子和才俊公子,衣着也自是华丽鲜艳,花花绿绿倒也是应景。
启沐初来,瞧着这景象,仿着一位公子换了身绯衣,又摇手弄了把折扇,看上去颇有几分纨绔弟子的形色,正自喜着,又想起梨落那一身粗布,侧过头话还未出口,却见梨落早已是一身浅蓝纱衣,头发上簪着的树枝竟也生出了几朵雪白梨花。
我家梨落真真是好看。启沐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耳朵有些微红。梨落见他这一身绯色,加上耳边的微红噗嗤笑出了声,“瞧着你这一身打扮,是不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只红狐狸呀?”启沐侧头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是只红狐狸呀,再说了红色不是挺好看嘛?”
梨落眉眼一挑,还真别说,启沐的确是极适合红衣的,明艳却不流于艳俗,哪怕是在神仙堆里也难有几人可比。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从嘴边吐出两字:“轻浮。”
“呸呸呸!”启沐连着几声,一个甩袖扎进了人堆里,好看有什么用,嘴太坏了。他着实不能与她待的太久,待的时间长了,非得被她气个半死,自己好不容易修了几万年才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不想一个不留神被气得走火入魔。
梨落在身后笑着也不在意,毕竟也是跟着自己几万年了,脾气性情都是极好的,这样的玩笑话过会儿就好了。启沐虽没真正到过这凡间,但是凡间的规矩她多多少少提到过,况且本身就机灵,无需让她忧虑什么。梨落随处选了条画舫,给了些银子,便窝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这踏青好看的好玩儿的都在晚上,先补补精神,毕竟年龄大了。
再醒来,舫外已经是灯火通明了,隔着纱帘望出去,湖面上已经被人们放了不少的各色水灯,煞是好看。登上岸,梨落兴致勃勃地逛起来,凡间最美的,莫过于这样热闹的灯会了,大大小小的花灯成列两边,五颜六色、各式各样,不论是看多少遍,都不曾觉得厌烦。
河边蹲着形形色色的人,老老少少,默默地许下心愿,再虔诚的将灯放进水里,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
梨落有些被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样的人间不也挺好嘛,温暖而美好。
“站住!钱袋留下。”一声叫喊,前面的人群骚动起来,只见个猥琐的中年男子拼命地跑着,似乎是在躲避后面的什么,梨落有些兴奋,这莫不是哪家姑娘遭了贼,丢了钱袋,有为青年一路穷追不舍,替姑娘追回钱袋,二人眉来眼去终成就一桩美事?
想着赶紧往里挤了挤,确保自己不会漏掉现场的每个细节。那猥琐男子后面追的,果然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一袭白衣翩翩,确是赏心悦目。
“恶贼,把东西还来。”少年开口说话也是充满了正义感,梨落很是喜欢,今晚怕是又要见着一桩美事了,一边想着,一边又沿着河边追着去,可惜今夜的人着实太多,她又站在河边最外延,总有各种脑袋挡了视线,所以梨落有些遗憾没有看清二人过招的场面,便是少年轻易制住了猥琐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