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君好意,归我思乡之情。得夫如此,乃我之幸。”
夫人今日开始接受掌管他们的院子,她应当是见到孙大娘了,知道自己特意为她请了同乡人当厨娘。
不过谢韫不太能明白周宜为什么要写在纸上道谢,但他还是提起笔在下面回复了一句——
“无需言谢,只愿夫人颜长欢,身长健。”
翌日,周宜醒来时谢韫已经上朝去了,她第一时间来到桌前,如愿看到了他的回应。
都说字如其人,谢韫的行云流水的字迹也如他本人一般飘逸秀美。
她小心翼翼将写着两人对话的纸收了起来,打算今晚睡前再拿出来写两句情意绵绵的情话,每日如此,应当会成为他的习惯吧。
上午,周宜继续翻看起那堆厚厚的账本,还计划等下休息之余,再趁着谢韫白天不在家,重新拾起自学下棋的计划。
昨日她大致将大房的部分浏览了一遍,心里对谢府日常开支类型和数额有了大概的了解。
将已经看过的账本重新整理好后,周宜又翻开了二房的账本,逐渐皱起了眉。
她快速翻阅了一遍,发现二房的账上有不少对不上和超额的地方。
张氏今日六月初从账房取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说是要为府中购入一批冰块用于解暑。可这都半个月过去了,周宜根本没看到冰块的影子。
又比如人情往来支出这一项,谢二爷又没有官位,张氏娘家也不及谢夫人是名望大族,怎么可能二房一年下来人情支出消耗的银钱比谢老爷夫人还要多。
但如此明显的漏洞,按理说谢夫人不可能会看不出来,难道另有隐情?
那到时候她去婆母面前汇报,到底要不要提出来呢?
带着疑问,最终周宜还是看了一整天的账本,积累了不少可疑点,直到用晚膳时,脑中还在不自觉琢磨着。
突然,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托着瓷白的小碗伸到了她的面前,才让她缓过神来,又听到他清雅温和的声音:“新鲜的鱼汤,美味又滋补,夫人多喝些。”
周宜连忙接过,还不小心轻蹭到了谢韫的指尖,抬头朝他笑了笑,还不忘投桃报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见他优雅地吃着饭,她突然好奇,谢韫每日上值下来,想必肯定也有不少烦恼吧,正是她可以倾听提供情绪价值的好机会。
于是饭后两人在竹园消食散步期间,周宜随口问起了他的工作日常。
谢韫在都水监任职,原本凭借他的优越出身,根本无需去这些相较之下“苦累”的职位,但他似乎心有抱负,不想与其他世家子一样尸位素餐。
他娓娓道来,耐心地一一解答了她的问题。
哦,周宜明白了,夫君是管水利的。
但很快,她遗憾地发现,谢公子的情绪管理可比绝大多数人都稳定多了,似乎根本不需要自己提供什么情绪价值,不过能多从工作方面了解他,也是不错的。
*
深夜,若言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存放周妍嫁妆的厢房外,每晚红裳和另外几个侍卫侍女都守在这边的屋内或是门外。
他戴着黑色的面巾,先悄悄往屋内吹入了少量迷药,确定屋内的人晕倒后,才纵身推窗跃进去。
红裳已经瘫倒在门口处的矮塌上,若言趁机过去搜了她的身,并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
于是他又轻手轻脚依次翻开了周妍的嫁妆箱子,皆无收获。最后所有角角落落他都翻过了,并没有看到什么镶着红宝石的簪子。
果然如二小姐所料,定是被红裳提前特意藏起来了。
他只能按照后续计划,抬手推倒了窗边的烛台,火苗很快窜上了窗边的帘子。
那个角落堆放着的都是从扬州带来的上好的丝绸布匹,随着火势蔓延,逐渐都燃烧了起来。
若言一跃攀上了房梁隐匿身影,静静等待红裳醒来。
他刚特意控制了迷药的用量,约莫就就起一刻钟的作用。
半刻钟不到,红裳幽幽转醒,入目一片火光,她愣神了两秒,下意识要下榻逃走,但刚跑两步又折了回来。
她咬牙用力向前推动刚才自己休息的坐塌,只有红裳一人知道,塌足下还压了一个暗格,她颤抖着手从中捞出了一个用丝布包裹着的东西。
原来是藏在了这里,隐在暗处的若言清楚地看到了红裳的所有动作。
因刚才迷药下得不多,他担心弄醒这人,没有尝试推动这坐塌,竟没发现这下面还暗藏玄机。
红裳将簪子收入衣袖后欲离开喊人灭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从高处弹出一粒石子。
若言飞速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再次倒下失去了意识。
他拿出事前准备的簪子,将红裳衣袖里的玉镶红宝石簪子换了过来,又原封不动塞回了侍女袖中。
最后又掰开红裳的下颚,塞了颗药丸让她咽下。
这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能让人服下后嗓子似有灼烧之感,三日内说不了话,二小姐怕这侍女等下惊慌之下口不择言,在谢公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飞速做完这一切,火烧已蔓延了半个屋子,虽还不算太大,但灼烧导致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烟却令人无法忽视,怕形势失去控制,他又故意弄出些声响,引来了隔壁屋子守夜的侍女。
“走水了!走水了——”见火势引起了注意,来了人后不出意外很快就能灭了,不会造成意料之外的局面,若言足尖一点,翻墙离开了。
待红裳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天已微微亮。
床边坐着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大夫,似乎就是他们周家带来的那位。
只不过距上次见他没过多久,怎么他的胡子突然变长变密了不少。
但眼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回想昨夜诡异的火,红裳的第一反应就是二小姐怕阴谋败露要杀人灭口。
眼前的大夫同样出自周家,许能拉拢一起对抗二小姐,她立刻坐起,试图告诉大夫真相,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