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的书为什么禁?” 谢翊道:“因为他说‘人皆可以为圣’,‘庶人非下、侯王非高’,狂悖乖谬,非圣无法,大逆不道,以朝廷正统容不下他。” 许莼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似乎又有些震惊,谢翊看他眼皮还微微有些肿,不忍继续吓他,笑道:“你喜欢的,这位卓吾先生的一些想法,比如反农抑商,他说:不言理财者,决不平治天下。” 许莼小心翼翼问谢翊:“九哥读这些书,也因为反朝廷正统吗?” 这话问得奇,平日种种蛛丝马迹,这少年不在乎不探问,不问他仇家为谁,不问他究竟住在哪里,不问他究竟日日忙什么,却忽然平地生惊雷问一句否反朝廷。 谢翊注视了他一儿,方目光诚挚,仿佛若自己真的谋反,他也要想如何帮他。他倒想问问他否不顾一切站在自己身后,但还不忍吓他,方毕竟身后有亲族,偌大盛家,何必让他担惊受怕。想到此便微微笑了:“我读他的书,不一定就我都信他。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他有句话说得还很有道理的,‘士贵为己,务自适’,每人有每人自己的道,万世名教也好,旁门左道也好,为我用,即为自己的道。圣贤亦有过,你当多读书,读多了,便不尽信书了。” 许莼怔怔将那些书放好,看谢翊,哪怕他仍然有些一知半解,此刻却也知道谢翊待他良苦用心,他心中涌起一阵暖,心下想:虽然九哥无于我,待我却也绝无鄙夷轻贱,他只希望我好好学罢了。 谢翊看他呆呆看他,只觉得这孩很有思,摸了下他的,捋了捋他乱七八糟的发:“好了,天快要亮了,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看书。” 许莼怔怔拿了那书,看谢翊下了榻去就要,慌忙也跳下榻下道:“我送九哥,九哥什么时候还来呢?我若有看不懂的地方,怎么请教你呢。” 谢翊转身看他光脚,皱眉道:“先穿鞋,别受了凉。”才接道:“我接下来很忙,等空了就来找你,你先看,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了信给灯草巷那边,五福六顺都在那里的,帮你送信的。” 许莼恋恋不舍,只仓促穿了鞋,送谢翊下了楼从后门出去,方兴带侍卫在那里等他,遥遥给许莼拱了拱手示。 许莼眼巴巴看谢翊尚且还披那件吉光裘,翻身了马去,月下得得马蹄声响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