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安顺遂】
这句话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向日葵,对方的绘画水平似乎有些不太好画,向日葵画的歪歪扭扭叶子更是画的一大一小,和干净整洁的字迹相比显得格外滑稽。
宋念白忽然笑出了声,迟北故知道她喜欢他了,整个笔记本没一个喜欢他也知道了。
她忽然很感谢,感谢迟北故没有戳穿她,感谢他没有疏离,感谢他一直装不知道,感谢他成全了彼此青春最后的体面。
她抱着这个本子来来回回去过那么多地方这张纸条都没从本子里掉出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无所谓看见的早或是晚。
毕竟就算是她早一点看见了也不能怎么样,她甚至庆幸自己看见的晚,如果她知道对方知道了她的暗恋她只会难堪,甚至她连在快毕业偷看一眼都不敢。
如此体面的别离是命运给他们的最后的温柔。
上帝是仁慈的,它给了他们认识,知道彼此名字,分在一个班的缘分,却又没给他们几年后在街角重逢说一句好久不见的机会。
仁慈的比世间太多暗恋都幸运却又残酷的连打听对方消息这么一个小小的事都做不到。
他们有很多共同朋友,有四十几个同班同学,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再从某个人嘴里听到迟北故的消息了。
人活着总能想办法再次遇见,那人要是死了呢?
那只能怀念,看到共同的朋友就怀念。
兜兜转转,相识的地方真的就变成了那个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少年归还人潮,暗恋和青春在最后的钝痛感中结束,明日复明日,少年不回头。
宋念白有些想喝水,她恍惚着从卧室出来拿起水杯站在饮水机面前,手失力将杯子掉在了地上。
她蹲在地上捡起落在地上的杯子然后原地抱住了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或许她该大哭一场,因为她再也不会见到她喜欢的人了,他们之间连千万分之一的重逢概率也没有了。
可她哭不出来,甚至没有任何想哭的想法,她平静的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很疼的,像无数把钝刀一下一下的来回拉扯着她的肉,疼的站不起来。
她好像蹲了很久,脚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窗外原本亮着的天也已经陷入了黑暗,她还是静静的蹲在原地,在黑暗中看着地上的杯子。
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声,然后门被打开,客厅里的灯亮起。
于纾雅在蹲在饮水机前的宋念白身边停下。
然后宋念白被人抱住了,她僵着动作任由对方把她抱进怀里依旧一声不吭。
她感受着另一个人温暖的体温身体渐渐放松,宋念白轻轻眨了眨眼从对方怀里退出来。
她仔细的看了看于纾雅的脸,她一直都觉得于纾雅很漂亮,岁月不败美人,拥抱的时候她能从对方颈间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宋念白看着于纾雅担忧的脸朝着对方轻轻笑了一下
“你们离婚吧,你走吧。”
于纾雅摸了摸宋念白的头发:“走去哪里啊,女儿还在这呢。”
宋念白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
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客厅里原本还算干净的墙壁也在日积月累下变成了黄色,她想起了那阵呛人的油烟味。
宋念白艰难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难听的“啊——”
她忽然想到了十四年前,她抱着母亲摸着对方的头让她走的身影,现在她又在劝另一个爱她的人走。
四岁的她坚定着步伐跟在父亲身后,她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爱她的妈妈,因为她的妈妈全宇宙最好,她的妈妈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的妈妈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的妈妈应该长出翅膀飞向远方,而不只是困在只有打骂的世界里。
他们离婚的那天,俩个人终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这次她的妈妈不用跟着她回到那个破烂的家了,那天晚上他的父亲大怒拽起站在墙角的宋念白薅过旁边的凳子朝着她砸去。
这次挨打的不是她的母亲了,她的腿被砸的骨折,手臂在父亲把她摔向墙壁时砸上旁边的柜角留了一道难看的疤。
春来秋去,她一年又一年的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待着,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的在这里穿梭,没有一个人能把她带出去,腿上的骨折好了,可手上的疤一直留着。
一直提醒着她这些年的落败和灰暗。
直到她十四岁被人带到那家医院。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被厚厚的纱布层层包围着,连眼睛都看不见,没有头发,手和腿是断的,脖颈处密密的缝着线,穿着体面的警服。
把她带来的人对她说:“我们只能找到你这一个和她有关的亲属了,替她整理遗物吧。”
宋念白愣怔的看着对她说话的人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来的这么一个亲属?”
那个人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然后朝她敬了个礼:“宋安,代号水白,女,35岁,缉毒警察,毕业于公安大学,于2009年加入164缉毒组,在任十一年缴获17吨毒品,2013年以卧底身份潜入毒窝参加911活动,2019年4月成功施行计划,2019年6月落入残存的毒贩手中。”
面前的男人哽咽了一下,“多处烧伤,多处硫酸腐蚀2020年8月13日逝世。”
“据本人意愿将警号643821永久封存。”
她平静的听完那人说的话问了一句:“所以我现在是要整理好她的遗物是吗?”
那人看着她平静的脸像是做汇报一样大声的喊了声,“是”
宋念白平静的应了声好,开始翻看宋安留下的物品。
说是遗物但其实宋安根本就没留下什么东西,她快速的顺好宋安的物品站在宋安的病床前:“我现在是要带她回家是吗?”
面前的人飞快的摸了一下眼角的泪,“是的”
宋念白抱着东西的手有些颤,她眨了眨眼,看着病床上的人好一会儿才开口:“可是她没有家,我也没有家,我该带她去哪?”
最后的最后宋念白放了宋安的骨灰,任由他们把骨灰埋在了烈士